风波消定中,新帝登基,改年号观宁。
军中与朝堂之上,对各处叛军与李蔚党羽的清算发落,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储君归朝登基,李蔚伏法,卢龙军守于京师之外,京畿防卫已然修复得密不透风——如此之下,纵是此前有异心者,见势亦只能将爪牙无声收回藏好。
李蔚断臂疯癫,勉强留得一口气在,已被贬为庶人,囚于消业寺内,至死不得出。
其义子韶言,得萧牧与衡玉为其求情,并陈明其营救太子之功,因而得以免去株连之余,并论功行赏之下,被新帝特封为长宁伯,仍赐居京中。
朝臣皆赞新帝赏罚分明。
长宁伯并无实职,这赏罚分明之下,纵有为长久而计,却也无可厚非。
除此之外,此前被李蔚罗织罪名遭其迫害的各处官员,多已官复原职,亦或擢升补缺。
眼看着大大小小该赏的都赏了,便连那“死而复生”、据说此前被定北侯逼着做了场交易的突厥使臣伽阙,也带着赏赐与免贡文书离了京去,众朝臣心底不免犯起了嘀咕——新帝怎还没提及要赏赐定北侯之事呢?
在此番平定李蔚之乱中,定北侯功劳最甚,此乃有目共睹毫无争议的事实——
总不能是……正因定北侯功劳过甚,权势威望过重,新帝生出了忌惮猜忌之心,这便急着要行兔死狗烹之举了?!
新帝糊涂啊!
这如何使得?
风波初定,定北侯之举可见忠心,新帝若于此时过河拆桥,且不说不是人干的事,单是这后果便无人能受得住!
刚送走了一个李蔚,大盛江山朝堂可是经不起第二回折腾了!
尚且心有余悸的众大臣前所未有地明事理,先后于朝上或明或暗地提醒着新帝行赏于定北侯——
然新帝只一句话:“不急。”
怎么能不急?
卢龙军还在城外守着!
众臣心焦间,去寻了姜令公。
姜令公倒与新帝那区区“不急”二字不同,好歹是给了他们三个字——
“急什么。”
“!!”众臣险些仰倒。
直到次日早朝之上,忽有一道圣谕下达——
新帝命御史台三院与大理寺及刑部,重审舒国公府旧案!
朝臣们皆惊惑难当。
他们当中,但凡是有些资历的老人,皆知新帝少时曾与舒国公之子情谊深厚,且此前舒国公出事时,太子便曾屡屡冒死辨言求情——
而舒国公一案,纵无人敢提,然平心而论,的确有疑点在……
新君欲重审此案,细想之下,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只是,为何会在此时?
眼下新帝不过初登基而已,百乱待定,尚有诸多急务需要料理,为何偏要于这百忙之中,急着去重审这么一桩必会引起轰动的旧案?
九年都等了,何必急于此一时呢?
官员们暗暗交换眼神罢,正有人斟酌着欲出言劝阻时,只见为首的姜令公出列道:“陛下圣明。”
百官:“?”
行吧。
遂齐呼“圣明”。
新帝下旨重审时家旧案一事,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民间。
若谈起其它已时隔九年的旧案,寻常百姓必是早已不知从何记起,但这一桩不同——
虽隔九年,却恍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