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侯府,平宁小侯周令儒所居扶云轩内,两个挺拔的身形于案前对坐,风景仍是美的,气氛却大不如从前。
表兄弟二人皆承袭了各自母亲长相方面的标致,一是勋爵,一是皇族,气宇里的高雅清贵亦是那么的相像。
从小到大,他们是最为亲近的,非是同胞兄弟却胜似同胞兄弟。
他们常常像现在这样对坐,或饮茶,或饮酒,或谈天文,或说地理,好不畅快。便是平宁侯周放的舍弃与背叛,也没能影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从今往后,就要不一样了吧!
跟前的茶都凉了,却无人饮。
“身上的伤,可要紧?”周令儒回想起早前那一幕也是心惊的——他险些害了李穆的性命。
李穆一双眸子紧看着他,并不回他的话,有冷漠,亦有失望。
周令儒微低了眼眸,神色仍是清冷的,没甚光华。或许,再面对李穆,他也觉得惭愧。
“我没什么要同你说的。”他也不虚与委蛇了,径直道,“如果你执意想要一个答案,那我今天,注定要让你失望。”
如果要说,在暗室里他便说了。
“英国公府谋逆之时,你勤王护驾姗姗来迟,便是到了城门口也是佯攻不进,那个时候,你便盼着大周江山易主。是也不是?”李穆问他。
周令儒抬眸看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回道:“是。”
“姨父养的杀手当中,亦有你的人,但他尚且不知。对吗?”李穆又问。
“对。”
“你同我一样,想要掌控这天下?”李穆眼底满是怀疑。
听言,周令儒讽刺地笑了,道:“我同你,不一样。”
是啊!他从来淡漠,不喜权谋不喜争斗,从小到大跟自己的父亲平宁侯周放处不好,也是因为看不惯父亲的心机深沉与阴狠擅专。
可是,不想要掌控这天下,却要谋害当今天子?他想要得到的,难道不是天下第一的权势?
李穆看进他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也笑了一下,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些?”
“我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得不到。”周令儒露出几分不耐来。
他不会动摇,这件事,他头前讲过不会说,便始终不会说。
李穆一直压制着心中情绪,直至这一刻,他忍不住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怒看了他道:“你本是金心白玉,为何要像我一样活在泥沼里?”
他不过是,不希望他跟他一样罢了……
周令儒心中亦生了波澜。但他缓缓站起身来,唤了他一声“阿穆”,语气里仍是平和。
他告诉他:“将来若有机会,你当去战场上看看。见过了许多生死,便没有什么金心白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