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朱允炆,看着他泪眼模糊样子。薄薄嘴唇始终是微微上扬着,却又无法去说那是种笑。
世上从没有那样美丽而冷静笑。
“你看什么?”于是朱允炆忍不住问他。
“我看一位帝王。”阿落回答。
这回答叫朱允炆心脏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猛一甩手试图从地上坐起来,耳边却又听见阿落继续道,用他那同神情一样美丽而冷静声音,轻轻,一字一句道:“王爷心又伤了么。”
“无心,无伤,城作无霜,权倾天下。”
这句话让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似乎很冷,冷得连牙关颤抖都无法控制般寒冷。
“你怎么了。”正说到这里,霜花话音突然顿住,他低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讲到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时候,我全身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冷,像针刺似一种感觉,那种冷细细密密地钻进我身体,而我却无法知晓它们来源。
“我冷……”又一阵颤抖,我对霜花道。并且意识到,我这是室外。
只穿了件睡衣就站室外,我怎么可能不会觉得冷?
但刚才确实实实没有觉得冷过,即使一路都赤着脚,我打赌我真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寒冷。
“冷么?”然后看到霜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轻轻,像是风里荡了下一样,“到我这里来。”他朝我伸出一只手。
于是我朝他走了过去,几乎是不由自主。
“握住我手试试看。”到他身边时他拉住了我,他手很冷,比我身上感觉到寒意还要冷。可是说来也怪,只不过瞬间功夫,就我试图甩开他那只冰冷手时候,那只手却暖和了起来,很柔软,很柔软那种温暖。然后从指尖,一直暖到我心脏。
让人舒服得无法割舍一种感觉……
于是没再挣扎,我由着他拉住我手,把我带到那只还摇晃秋千架边,坐了上去。
秋千架上全是雪,被风吹得硬硬,可是坐上去却并不冷,甚至还有些暖。
“还冷么?”坐稳后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我身边,问我,冷不冷。”
“谁?”
“我说,不冷,于是他就微笑,他笑起来样子真好看……”
“……你……说谁?”
“好了,我们继续说故事吧,你看,天就亮了呢。”
我抬头看看天,天依旧是漆黑,比锅底还黑颜色。
“那之后,朱允炆开始放手做起一件事来。”
朱允炆将北陵城建成了一座堡垒。
十三个郡,扼着北塞咽喉,北陵城是个不错天然防线。朱棣之所以放心把朱允炆流放到这个地方,因为驻守这座边城守军元帅是朱棣一手栽培心腹,亦以此,用整个城军力和先天恶劣气候,确保朱允炆死忠残党无法举兵到此作乱。
但这位大帅朝廷派钦差赐死朱允炆那个晚上,突然暴毙了。
没人知道他死因,正如没人知道那些远从金陵来人马是几时从北陵城离开。就杀光了朝廷钦差次日,朱允炆带着朝廷来圣旨驻进了元帅府,寻找元帅接旨时候,他副将发现了他倒闭卧房床底下尸体,全身冻得发黑,两眼盯着房梁,睁得老大。
圣旨上御笔亲批:着朱允炆即刻接管北陵城十八路陆军和骑兵营,宣元帅回京面圣。
朱允炆顺理成章接管了北陵城重兵大印。
这天晚上朱允炆头一次进入狐仙阁,没有太多随从,没有四周密布眼线。这座城池已经属于他,正如当年紫禁城。
狐仙阁里歌舞升平,即便连年天灾,并没有对它产生太多影响。
出来亲自招待朱允炆人是阿落,红老板不狐仙阁,似乎自抗旨那天之后,朱允炆就再没见过那个一身红衣男人。有时候想起他陪伴了自己那么些日子琴声,难免寂寞,好还有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