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直勾勾地盯着他。
建阳帝忽然打了个大哈欠。
小祝催促道:“伯爷怎么不动了?”
他们在等着祁远章自裁。
可祁远章举着刀,迟迟没有动作。
他面上原本决绝的神情,渐渐消失不见。那种颤栗,很细微,却又很强烈,一切似乎都是从眼神开始的……晃动,颤抖,直至全盘崩溃……
祁远章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
筛糠似的。
簌簌发抖。
那把美丽却沉重的刀,像是要把他的手腕也给压断。
他蓦然大哭,鼻涕眼泪一齐涌出来,小孩一般的可笑。这样的哭法,断断不是成人的样子。他先前的冷静和沉着,在这种哭法下,变得万分滑稽。
那些镇定的话语和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吗?
这一瞬间嚎哭到可耻的他,才是真实的靖宁伯吗?
侏儒小祝似乎怔住了。
他背后的建阳帝倒是大笑起来。
洪亮的笑声,听起来意外的爽朗纯真。
“哐当”一下,祁远章把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
小祝终于也跟着大笑起来。
只是他的笑声,像夜鸦哭号,半分笑意也听不出来。他笑着靠近了建阳帝。建阳帝将他抱在手里,拿自己粗壮的胳膊给他当凳子坐。
祁远章伏在地上,一张脸已经哭到变形。
“哇哇哇——哇哇哇——”
他乱哭一气,狼狈不堪。
“臣不敢死啊皇上……臣不敢啊……”
侏儒小祝靠在建阳帝的肩头上,怪声怪气地道:“靖宁伯真是永远都这么有意思。”
祁远章哭得更丑更狼狈。
他爬起来,又摔下去,只好瘫坐在地上,抽噎着,含含糊糊地道:“皇上……臣实在是没有法子啊皇上……国师他好端端的竟然疑心臣、疑心臣同复国军有染……可臣没日没夜的,只管为他的宝塔监工……”
“臣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他说了两句,像是解开了心结,话渐渐顺畅起来,“国师他怎么能疑心我?!”
“臣实在是冤枉!若眼下是六月,恐怕外头也要飞雪的!”
他大哭不止,眼睛通红,一点没有为人父为人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