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丽耳中听到王成的低语声:“放心……周围夜色朦胧,灯光昏暗,我保证周围不会有人埋伏。”刘丽精神一松,顿时陷入最深沉的睡眠。水面上薄薄的水汽,其实已经将刘丽的嗓音传递的很远,至少这时纪笑是被声音闹醒了。刚开始她没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但马上她听出来了,虽然对方在竭力压抑以至于声音稍有点变形,但这种声音实在太独特了,学音乐的纪笑知道,这是一种浑厚悠长的播音腔,通过喉部与胸腔、颅腔、腹腔共振,发出的一种穿透力很强的嗓音。已经先入为主的纪笑立刻猜到刘丽的身上,再稍加核对,已经确信无疑。她悄无声息挪动一下身子,准备去小卧室偷看一番,但身子刚刚动了一下,忽觉得一阵浓厚的睡意袭来。这股睡意如此强烈,纪笑一时间手指都不愿移动,但她的好奇心太强烈了,以至于她奋力与这股睡意搏斗了片刻,隐隐绰绰间,挣扎中,周围变得万籁俱静……周围确实是万籁俱静,连水底的鱼都开始沉睡。在一片寂静中,王成悄然无息的跨过了船头,来到邻船上。巴黎任务(一)四周黑黢黢一片,王成的身影仿佛融化在黑夜中,成为夜的一部分。他站在邻船的船头侧耳倾听:空气传动着轻微的鼾声,身子翻动声、磨牙声,以及说梦话的声音……但这些声音都很轻微,仿佛风声的呜咽,燕子的呢喃,或者是流水声的回音。万籁俱静不算死寂,这轻微的人声,反而让夜显得更黑,更静。站在这样的寂静里,王成有一阵子恍惚,思绪飘荡了一下,但立刻他回到现实,他感觉到自己站在船头,倾听夜的呼吸。世界沉睡了。王成无声的走入邻船的娱乐室,娱乐室内的三两人东倒西歪,仿佛睡梦突然降临,以至于他们的牌局还没结束,人便睡在牌桌上。睡眠,意味着大脑皮层受到抑制,在此期间大脑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降低,意识暂时中断。当人们发现脑电波后,又重新对睡眠进行定义,认为睡眠是由于脑电脑对身体功能活动的抑制,从而引起的动物生理性活动低下——给予适当刺激可使之达到完全清醒的状态。这个“适当刺激”如果只让大脑的一部分抑制削弱,却又没有达到“唤醒”的程度——那就是造梦了。造梦可以是纯粹的梦境——身体不动,刺激部分主管记忆与抽象思维的大脑皮层,用幻想与回忆构筑一个栩栩如生的梦境。但也可以唤醒身体部分运动功能,参与到梦境中——这就是梦游了。人体本身具备控制脑电波的阀门,通常情况下,纯粹做梦也会让运动机能稍加活动——这时候人的脑电波处于“脑快波”中,常随着梦境伴随翻身、面部与指(趾)端肌肉不时抽动、呼吸加速,血压升高……王成刚才发出的是大面积脑电波抑制信号,他模拟脑快波频率,让周围的人同时陷入脑快波中,这意味着附近十余米范围内的人同时陷入梦境,大家都在梦境中展示自己的欲望。这种做法很危险,连当初向王成发出攻击的“造梦者”,也不敢如此大面积攻击。因为脑电波的共振是双向的,你使别人产生谐振的同时,自己也处于谐振状态,而大脑中同时存在多个谐振——则意味着思维混乱,意味着疯狂。这一刻王成就站在疯狂的边缘,他的身影似乎融入周围的黑暗……恍惚中,他鼻端嗅到一股香水味,这是“anaisanais”,一个晃神,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浮华的巴黎街头——他明白自己又开始回忆了,没错,这是回忆而不是梦,王成之所以激荡思维,就是要用疯狂令自己清醒。顶替了他,成为《方尖塔》的一名记者。瓦连京·别洛佐夫斯基很冷硬,在杂志社上班两个星期以来,社里人很少看到他的笑容,履历上说瓦连京曾经当做特种兵——瓦连京那偶尔不小心露出的胳膊上、近肩膀纹着特种兵纹身,可以隐约证明这点。所以他的冷漠被杂志社员工理解,而他那健美剽悍的体魄,顺便也被解释为来自特种兵的锻炼,于是他在杂志社有了绰号“当兵的”。这样一个生性冷漠的人,对于热情关切有点不适应,所以王成做出适度的尴尬与羞涩,以及拒人千里的隔阂,直起身来连续喘了几口气,淡淡的回答:“我已经好了,谢谢……昨晚熬夜,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