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宫朝他翻了个白眼:“跟踪我的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吧?”
安高秋苦笑道:“不是跟踪,是保护。”
白玉宫不耐烦道:“走,带我去见她。”
萧自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一个人坐在慈宁宫内,内心如潮水般翻腾起伏,龙世祥之死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局势的发展完全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具傀儡罢了,妄想摆脱李清水的控制,反倒越陷越深,一种古怪的念头正在反复折磨着她的灵魂。
失去肉体,人也会慢慢失去感情,她对龙世祥的死无动于衷,龙世祥本来就不是她的骨肉,倒也没什么奇怪,可她对白玉宫也没有了过去那种亲情,对身边的一切越来越漠然,她过去认为重要的东西,好像对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陆星桥的话响彻在她的脑海中。
“无论这身甲障如何精美,可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但是你终究不是人,你永远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异类。”
萧自容用力闭上眼睛,右手的指甲深深掐入左手的掌心,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一具白骨而已,这身甲障与她无关。
李清水是她的噩梦,可噩梦终有醒来的时候,陆星桥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恶魔,将她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假冒陆星桥?
“长公主殿下到!”外面响起小太监的通报声。
萧自容深深吸了口气,女儿来了,在女儿眼中自己是萧自容,说不定还当她是杀害亲生母亲的凶手,萧自容看得出,在女儿双目深处隐藏的仇恨,她毕竟涉世不深,还隐藏得不够好。
等她到了自己的年龄,经历了感情,经历了背叛,经历了生死,那时候她才会真正成熟起来,可成熟又能怎样,还不是遍体鳞伤,甚至变成像自己一样的白骨骷髅?
萧自容悄悄提醒自己,我是白惠心,可很快她就在心底做出了否定,她既不是白惠心也不是萧自容,她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如果说一个人遁入空门就断绝了和尘世的联系,那么一个人死去则意味着和过去一切的道别,她只是不得已羁留在世上的怨灵罢了,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爱,剩下得只是对这个人世的仇恨。
她一度以为自己有,可现实呢?这种矛盾的念头反复折磨着她。
白玉宫表面上对萧自容非常的恭敬,虽然涉世不深,可毕竟已经懂得趋利避害,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她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完成复仇计划的。
萧自容道:“玉宫,坐。”
白玉宫在她身边坐下,恭敬道:“母后找我有什么吩咐?”
萧自容道:“陛下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吧?”
白玉宫道:“不知是真是假?”皇宫内虽然有风声透出,但是目前仍然没有公开宣布。
萧自容点了点头:“陛下已经驾崩了。”
白玉宫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伤感,在她看来龙世祥是萧自容的儿子,他死了也是萧自容的报应,当然心中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毕竟是她的弟弟。
“怎会如此突然?”
萧自容道:“哀家让人封锁了消息,就是担心大雍局势动荡,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和几位顾命大臣商议之后,决定由你来即位。”
白玉宫其实刚才见到秦浪之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对皇位从心底抗拒,一听萧自容这么说,马上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可不成,那可不成,我不想当,我也没那个本事。”
萧自容打心底感叹,这妮子果真没有权力的欲望,真是想象不到自己和桑竞天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换成别人听说可以登临皇位不知要有多高兴。
萧自容道:“你听哀家说完再决定当不当这个皇帝。”
白玉宫点了点头,心中拿定主意,这个皇帝自己是绝不会当的,她又不傻,才不会给这女人当傀儡任她摆布。
萧自容道:“按照大雍皇室的规矩,你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当然你可当也可不当,哀家不会逼你,陛下驾崩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了一些,真相是,他昨晚在听涛苑治病之时,龙熙熙潜入行刺,是龙熙熙杀了他。”
白玉宫心中暗忖,秦浪说龙熙熙按理说不会弑君,这件事很可能是诬陷,白玉宫相信秦浪,可在这件事上也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萧自容道:“弑君乃大罪,若是抓住龙熙熙,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哀家心头之恨,现在龙熙熙逃了,你以为哀家会怎么对付她的家人呢?”
白玉宫被问住了,她岂能不明白,龙熙熙的家人目前就是秦浪,老婆弑君跑路,所有的罪责都会由秦浪背锅,萧自容能将龙熙熙千刀万剐,就能将秦浪千刀万剐。
萧自容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是登上皇位,你就是大雍的皇帝,此事是否株连到秦浪,杀还是不杀他全都在你一念之间。”
可以说萧自容将白玉宫的心里揣摩得很透,知道这妮子心中最看重得就是秦浪,想让她乖乖登上皇位,唯有这个办法才能令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