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这样。&rdo;旁边的其他干警附和,&ldo;也算是掩藏的比较好了的,不过看屏幕就能发现嫌犯在这一段注意力都不一样了。&rdo;事实上这一次由顾沉舟提出的,组织专门人员,并由他单独进行的审讯目的也正是在此: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为此不介意做出一些并不符合他身份的、公职人员也不能做的事情。&ldo;要让这个滚刀肉露出点破绽还真不容易。&rdo;围坐在大屏幕前的一个干警笑道。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干警瞟一眼档案:&ldo;都快当了十年小混混了,局子进过无数次,也该熟能生巧了。&rdo;&ldo;这次还是顾少先声夺人……&rdo;这个先声夺人当然不是说这几十分钟里的威胁‐‐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古代那种小民见了个官就跪在地上大喊青天大老爷的时代了,这样的戏码别说混了十年帮派的人,就是个刚进黑社会胆子大点的新人都吓不住‐‐而是之前真正打在对方身上的两枪。痛过才知道怕,这点适用于大多数人,显然也适用彭有春。也是这两枪,才让对方确信顾沉舟说得出做得到。当然,这位京城大少好像还真不止是说说……看过录像的几个干警暗自想道。这时分区局长也跟多数干警交流过,在确认多数人观点一致的时候就离开了录像室。正事也干完了,顶头上司也走了,录像室里的气氛轻松起来,陪着一堆干警看录像的操作员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好奇心十分旺盛:&ldo;这个……会定什么罪?他家里就剩下一个老母亲了?&rdo;坐在他旁边的一位胖胖的警察很好说话的样子,听见了就回答说:&ldo;什么罪不好说,这事还得看上面,&rdo;他看着操作员脸上浮现的一点怜悯,笑道,&ldo;你是不了解,这家伙和他母亲关系很不好,一年不一定见上一次面。&rdo;&ldo;咦?&rdo;操作员明显吃了一惊。旁边就有其他干警接话:&ldo;挑人做这种事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在?这年头黑社会也不傻了。这事做得太利索了,顾少这次来……&rdo;他朝定格的画面投上一瞥,&ldo;也就是碰碰运气吧,不放过一切可能。&rdo;&ldo;还真给碰到了。&rdo;有人起了头,大家闲着没事也就聊开了,&ldo;其实你别看今天审讯室里拉拉杂杂说了一大推,真正有用的就那一句,啰,画面还切在那里呢,前面的都是动摇对方意志的。比如最开头那个母亲吧,虽然和嫌犯关系糟糕,但总是能牵动嫌犯的情绪波动。有了情绪波动,不管好坏,一些小动作也就出来了。这些小神态常常帮助我们确认侦查方向。&rdo;&ldo;可是这样的……拿到法院去,程序不给过吧?&rdo;操作员迟疑说。几个干警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还是最开头胖乎乎的干警笑道:&ldo;来这里干多久了?你没接到上头的通知么?这份录像是不可以拷贝不可以留档的,包括现在我们在这间房间里看的、说的都要保密。我们嘛,也就适逢其会而已。&rdo;&ldo;不过顾少这次还真是煞费苦心了,&rdo;算得上年轻的警察蹦出一句网络用语,&ldo;看他这样,我又相信爱情了!&rdo;一屋子里十个有八个没明白,剩下两个的其中一个笑骂道:&ldo;这跟爱情有一毛钱关系!&rdo;从审讯室出来,顾沉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走廊上,少有地掏出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他没有等待太久,从录像室出来的分区局长很快就来到这里,和他说了结果。&ldo;确实知道,很可能是这一个……&rdo;顾沉舟看着对方指出来的人:&ldo;确定?&rdo;&ldo;七八成是。&rdo;顾沉舟不是一般的二少,加上清楚顾家和卫家的关系,分区局长就指着顾沉舟能记住自己,进而在关键时刻想起来把自己朝卫诚伯提上一提,因此这次顾沉舟找来,他表现得格外客气,办事也非常利索。&ldo;我知道了,这次麻烦局长了。&rdo;顾沉舟客气地说。&ldo;应该的,应该的,要说这是我们的责任,还劳动顾少亲自前来督促检查,实在是我们工作不过关,顾少千万见谅啊!&rdo;分区局长肚子里有一箩筐的漂亮话等着。顾沉舟顺势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打住了告辞离去。晚上八点正是一个城市最繁华的阶段。从警察局走出来,辉煌的灯光已经代替白日的太阳,点燃整个城市还未耗尽的活力。银灰的保时捷照样等在路旁,但这一次,车子里空无一人‐‐在到了警局之后,他已经让林方先行离开了‐‐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有另一个人站在身旁,国外的事情对方做得很好,但国内的事情是否要再交付给对方,他还需要再做考虑。坐上车子,打火启动,平缓地震动从踩油门的右脚一直传递到扶着方向盘的双手上。他在想自己刚才得到的结论。对录像前的干警而言,这是&ldo;碰运气的结果&rdo;。对顾沉舟而言,这却是一个精心准备两个月,并必将得到某一结论的计划‐‐一如两年前,他在天香山山顶兴建的那栋山庄一样。这两个月,不管是自己的伤势还是和贺海楼的掰手腕,顾沉舟都没有放弃查证这件事的脚步。或者说只有这件事,才是顾沉舟两个月以来,唯一用心在做的事情。警察查不出什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不要紧,两个月的时间,他用了顾家和沈家、甚至包括一些卫家的力量,用水磨的功夫,调查彭有春这两三年来每一天发生的事情,然后结合自己的梦境和一些猜测,精心挑选出数张照片,拿给彭有春看,甚至不惜落下把柄,请来数位有丰富刑侦经验的干警帮他判断彭有春的反应。他也确实得到结果了。但……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个。不是贺海楼的人。&ldo;……我知道了。&rdo;和顾沉舟所在地点隔了大半个京城的一家酒吧,贺海楼对着电话说完这句话,就按下结束键,举起酒杯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周行说,&ldo;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rdo;其实我们刚才什么也没说。昏暗的灯光并不影响周行看清楚坐在两米外的人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他微微一笑,也不提对方让人约自己出来时说的事情,只漫无边际地同对方闲聊‐‐其实他多少有一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京城的贺少可不是一个有心情和同他不在一阶层的人闲话的人。这些人要么最后上了他的床,要么被他找个由头咬下好大一块肉……&ldo;哦?&rdo;略略提高的声音显示着主人的注意力提高了。周行快速收回自己发散到四周的思维,回想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波尔兰?不,那只是从桌面的洋酒上延伸出来的国家。孙漓?没听过贺海楼喜欢歌星。天琴座?他的思维发散得还真快……‐‐&ldo;顾少的脾气其实挺好的。&rdo;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最后说的那一句话。结合贺海楼此刻扫去慵懒多了些注意的表情,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异色:对方叫自己出来,其实‐‐是想知道顾沉舟的一点情况?22、萌芽&ldo;顾少的脾气我也有所耳闻。&rdo;并不需要周行考虑怎么接话,坐在沙发上的贺海楼一边轻摇手中的酒杯,一边递上个梯子。&ldo;确实不错吧?&rdo;周行凭着本能接上一句后,也就想开了:贺海楼想聊这个就聊这个吧,难道他还真知道什么不能说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但说归说,到底怎么说又是一个难处。周行琢磨一下,觉得贺海楼也不可能指望从自己这里挖到什么隐秘的消息,索性就说点平常的事情:&ldo;我跟顾少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我比他早入学一年,&rdo;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对方的学长,&ldo;他当时在学校……&rdo;他停顿一下,稍微做了些回忆‐‐这并不太难,&ldo;非常出名。&rdo;贺海楼靠着沙发,注意力似乎被自己手中的酒杯完全吸引了。暗色的液体盛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闪现出一丝诡秘的光芒。周行没有被对方这副不太感兴趣的表情影响到。他继续往下说:&ldo;我们学校的社团在整个京城都非常出名,顾少就是当时大半社团的名人。他没有加入哪个社团‐‐这个全凭自愿‐‐但经常性参加社团活动,并且做得很好,各种运动的,或者各种文艺的……对了,&rdo;他笑了一下,&ldo;顾少会拉小提琴,而且拉得非常不错,据说从小就开始学了,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顾少也从没有在人前表演过。&rdo;&ldo;但周总是知道得很清楚啊。&rdo;贺海楼说。这话里的含义……没等周行咂摸出什么,贺海楼就仰首喝干了杯中的酒,比平常稍低的声音在周围气氛的烘托下,似乎有些暧昧,又似乎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