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正午,舱中就变得闷热难当。
罐子里的水已喝完。喝下去的水仿佛没有经过身体,直接就从皮肤毛孔里蒸发掉了。嘴巴干渴得要黏在一起,头发和衣服却满是汗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阿佳妮一直在考虑着图拉真努斯的提议。
这其实就是她的心意。她甚至比图拉真努斯还急着想要脱身。但任何行动都有风险,她清楚这一点。需要考虑的,就是在决定行动前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以及,此刻坐自己斜对面的这个少年到底是否值得信任——不管他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现在只是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少年而已。
“怎么样,你到底干是不干?”
等着她说话的少年终于催促了一声。
他的头发被汗水紧紧贴在额头上,嘴唇也干燥得脱起了皮。
“你从前杀过人吗?”
阿佳妮问道。
“没有,”少年看着他,淡淡说道,“但我看过,而且看了不少。”
木门外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阿佳妮扭头看了过去。
门开了,红发海盗卡尔波站在门口,手上端了一杯水,招手示意阿佳妮过去。
阿佳妮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卡尔波盯着她。
“想喝水吗?”他说道,“鬼老天已经半个月不下雨,船上淡水快用完了。这是我省下来,给你的……”
他那张脏得看不出肤色的脸朝她凑了过来,抬手把水递到她的嘴边,呲牙一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
“我需要女人……”
“你需要洗个澡。”
阿佳妮把水泼在了他脸上,在他愤怒的咒骂声中,砰地关上了门。
图拉真努斯一愣,肩膀忽然微微耸动起来,直到门外咒骂声远去,他的肩膀依然在耸动。
“你笑完了吗?”阿佳妮冷冷看着他。
图拉真努斯耸了耸肩,终于止住了笑。
“我需要一件武器。”
她扫视着舱室。
角落里有一堆缆绳和几个木桶,此外别无它物,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水罐上。
“或许可以打碎它,找一片最锋利的碎片,但老实说,我不确定它是否趁手。”
图拉真努斯忽然扯高自己身上那件罩袍,露出小腿上绑着的一柄匕首。
阿佳妮略微惊讶地抽出匕首,用拇指试了试匕刃的锋芒。
“不错,是把好刀。”她说道,“他们怎么没搜你的身?”
图拉真努斯扬了扬脑袋,“奎拉从前是我父亲兵团下的一个百夫长。虽然我现在成了他用以换取赎金的人质,但当我命令他禁止他的手下用脏手碰我的时候,他还是听从了。既然武器有了,那么你是同意我刚才的提议了?”图拉真说道,“趁我们被送到基里基岛之前,必须要逃脱。否则到了那里,机会更加渺茫。”
“我同意你的看法。”
“很好,那就照我之前提议的,”他打量着阿佳妮,努了努嘴,示意她脱掉外衣,“你长得还过得去,大概就是男人喜欢的那一挂,但衣服穿太多了,男人通常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的女人,我发誓就连我的母亲,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比你这个女奴隶要少。你至少得露出胳膊或者肩膀,再把领子往下面拉一点,这样才能迷住那些愚蠢的男人,然后干你想干的事……”
阿佳妮不客气地打掉他朝自己伸过来的一只手,“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的这个提议?”
图拉真努斯翻了个白眼,“你是女人,你不去勾引男人,难道让我去?”
阿佳妮端详着他,没有说话。
图拉真努斯的脸色渐渐变了,“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去勾引他吧?”
在罗马的这个时代,同性之间的侵犯就与男女之事一样普遍,达官贵人豢养男宠蔚然成风,在奴隶市场上,象图拉真努斯这种俊美的少年,交易价钱远要高于同等的女奴。
阿佳妮回了他一个白眼,“你装肚子疼,一定要装得像,要把奎拉吸引过来,我再趁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