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要张口的意思,不会对他们设想什么,也不会对他们许诺什么。只是那张精致的小脸呈现在我眼前,如此而已。
我看清了那张脸,也明白了那个目光,她是多么的无奈和疲惫啊,二十年也难为她了。
她的眼睛下面有眼袋,嘴角干裂了,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虽然她皮肤一向保养的很好,但是这次却留下了年龄的痕迹。
在见到她脸的那一瞥之中,我的脸立刻红了。
一见到这种情景,我马上转过头去,我的视线在等待着。
我感觉我神经麻木麻木,四肢不听使唤。
再后来就是有人匆匆跑来,“不好了,那家小院着火了,火势很凶的,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站着。不敢进去。”
一群人围着烧得正旺的小院,但是没有一个人冲进去。
里面传出了一种变了调的声音,但是很坦然,“小院烧平之后,你们会看到那个通道。我只是为了证明穆小姐的清白。”这个画面让我晕了。
最后一个画面,梦露在江边,四周是连绵的群山,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除了后面跟着她的两个人,好像再没有什么。她好像赤着脚,之后纵身跳入了江里。再后来就没有了。
接下来,我就住进医院了。
出院时,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出窍已经消失。一切问题啊,那些在上山期间出现过、麻木过的问题。
全都一股脑儿的又回来了,而且长期驻扎在心头。
我不知道一个人该清醒而不清醒,医生该作何诊断。我却给我自己有个诊断,那就是我的灵魂已经制服了我的肉体,它可以随时出窍也可以随时回来。
四月份,我和单位里的几个人员外出去广州。
其实外出只需要几天而已,他们把办案出差和观光旅游结合起来,一路玩过来,就延长了些时日。
无论是公差还是放假,情理上都没有什么可以说不过去的,可我仍然觉得不大舒服。
我决定把这段日子用到读文学书上。
但是,我又不能完全按照所想象、所计划的那样行事。
我不能把精力集中在读任何一本书上,无论是别人写的还是我自己的草稿,一而再、再而三地我总是出神,迷失在自己的靡靡思索之中。
我仿佛又看见了梦露,在下雪的冬天,在迷失的江边,拼命地喊着丁大勇的名字。
我又看见她振作精神回到家里,不说也不笑,继续着丁大勇所有的事业和对他家里该做的事,等到他家里的人找上门来,她就躲避不见,从不回答他的下落。
来的是一个穿着稍华丽的老人,此时有着温柔的眼神,戴着一副眼镜。
梦露不见她,她马上就哭了起来。于是,梦露在楼上偷偷地看着那个女人落泪。
我还看见梦露站在所有的镇上的人们面前落泪,她穿着整齐的衣服走上发言的地方,面部表情严肃,眼神冰冷,镇子里的人们都把身子弯下去屏息细听。
有的村民们来得很多,集合成群,或者快速的站成排,梦露则站在他们当中,慢慢地吐出他们的想知道的事情。
我又看见了梦露站在江边,看着早已变了风貌的江水。
同这些景象一样,我还凝视着其他的画面。
梦露穿着一套黑色的内衣站在卧室里;她慢慢的脱掉衣服走进卧室;她挽着我上山,裙带摇摆;她坐在我家的摇椅上静静地看书;她在健身房注视着我;她在同我谈论文学;她静静地躺在我的身上。
残酷的是,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梦中的梦露,每一个温柔的动作和眼神都再次燃起了我的渴望。
我从梦中惊醒,带着羞耻同时也带着恐惧,到底我还是不是我?
我深知,我的幻影不过是可怜巴巴的重弹老调而已,对于我曾经了解认识的梦露,这些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
但这些幻影的力量却异常的强大。
它潜伏在我关于梦露的真实记忆之中,只要我一看到书本,幻境便又从记忆深处奔凸出来,一发不可抑制。
今天,当我回首往事时,我才发现现在的直接观察实际上是多么的有限,能够激活一些场景画面的灵感是多么的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