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堆满了人马的尸体,紧紧纠缠在一起,这一仗,军法(上)亲兵队的气氛既有些低沉又有些兴奋。兵士们焚化了袍泽的尸体,熟悉的就把他们骨灰扒出一点带上。更多的就是聚在一起休息谈论。为这一场大胜仗而眉飞色舞。杨过裹着伤,在那里指挥着分发大司马府送来的粮食犒赏。一边也为将主要求写的战斗报告而头疼。他朝身边的杜陶笑道:“你在将主身边到好,这个报告倒免写了,我认识的字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二三百,手底下兄弟加起来认识的字还没我多,这个报告怎么写啊。”杜陶在一旁皱着眉头:“将主这个要求写报告的事情虽然我是不懂,但是每打一仗就要求军官总结反思,这种做法前所未有,但是想来却很有道理。不然打老的仗的老兵一旦没了,这经验也就传不下去了。”杨过将手一挥,这个今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将军,已经渐渐有了大人的神色。身经百战又身处上位的经历,让这个孩子英俊飞扬的脸上多了一些沉静稳重的气质。混合起来更加的迫人:“我们将主是什么人?当初才见的时候落魄得不得了,不过短短半年工夫,你看现在我们的队伍,又是个什么景象?我和蒙古鞑子见过仗的,现下我们未必不能和他们一拼!四下里基业也很稳固,咱们都轮流接受过培训,在河南这块地面,也是兵强马壮啦。等拿下邓州,老杜,咱们就死心跟着将主干吧,好日子在后面呢。”杜陶一直是很沉默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在心里面琢磨好了再说。就因为如此,才很得我和杨过的器重。他望着成整齐的部伍在那里吃饭的亲兵队弟兄。又思量了一回,淡淡道:“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啊,前路大战还多,我们现下有了实力是不假,但是也还是经不起一败的。蒙古鞑子,要是能轻易对付,大金国也不会快亡了。”杨过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心思转到了他要写的报告上面。就在这时看见沈青凤带着几个穿黑衣的军法官,大步的分开队列走了过来。对于这个有主母和军法总监双重身份的美貌女子,杨过一向是敬畏得很。将主身边三个主母,他一向和木婉清很亲厚。孙可仪因为岁数小,杨过也很活泼可喜,两人身份虽然有别,但是孙可仪一直拿他当朋友看待。只有沈青凤虽然待人礼貌,但是淡淡的总不爱理人,杨过最是敬她。这次沈青凤又兼了军法官,和木婉清一起随军出征。行军法部勒全军竟然有非常的天分,杨过这敬上面又添了一层怕。看见沈青凤过来,杨过忙迎了上去,赔笑道:“主母,您这是…………”沈青凤扫视他一眼:“军中还是称呼我的职务吧,杨过,你亲兵队中左队前哨哨官霍声还有马军右队的使臣霍扬二人,犯私拿俘虏财物军规,请交给我带走吧。”杨过一愣,霍家兄弟原来都是花帽军的老兵,打仗是极勇猛的,但是就是一向行为甚是不检,都没升上去。但都是军中极亲厚的老人了。霍扬这次跟在将主身边冲杀,负伤几次也把将主保护得好好的。这下沈青凤要拿他们开刀,这是从何说起?军规由将主亲定的十四条斩令,私拿俘虏财物与掳掠百姓同,都是定斩不饶的铁律。这下可如何是好?杨过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着急分辨道:“沈军法官,这事情尚未弄清楚,霍家兄弟都是极有功劳情分的人,这贸然的抓他们两个,我对手下不好交代啊。”沈青凤冷冷一笑,她只要一穿上军法官的黑衣甲胄,似乎就没了感情。她淡淡道:“无须你向他们交代,而是他们得向我有个交代,杨过,你是公子身边最亲厚的手下,不要为这事情干犯了军令,人交给我带走,问清楚事实,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杨过在那里急得直搓手,汗珠一滴滴的滚下额头。他的亲兵队才经血战,伤亡了那么多人,在他心目中,大家早就是同生共死的弟兄了。手下有些小小违反军规的事情,他一向睁眼闭眼。而且在其他军队里,俘虏的财物大家谁得算谁,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现下沈青凤要带人去问罪,一时叫他怎么舍得把人交出去!但是沈青凤不仅是军法官,还是他的主母,那抗命不尊的话,又怎么叫他说得出口!杜陶见不是头,忙去找亲兵队副队长风波恶,这风波恶虽然一向剽悍敢斗,但是从来不爱出风头,也不爱下令管人。在亲兵队中竟然是独来独往。很多人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副队长。他此次大战,也斩首十余级,他一个不要,全分派给其他人领功去了。这时正在一个背风的地方独自休息。杜陶找到他大略一说,风波恶翻着怪眼略略一想。爬起身来就到人群里把霍氏兄弟一把一个抓住了。提着就扔到了沈青凤前面。亲兵队的弟兄全都跟来过来,将这里围了个半圆,都瞪着眼睛,但是都不敢说什么。沈青凤手下的军法官看了地上的霍氏兄弟两眼,禀报道:“将军,就是此二人。”沈青凤也不看他们,朝风波恶微笑道:“还是风大哥识大体。这人我就带走了…………杨过,你放心,我定然会公平的审定此案,不会让你兄弟受委屈的。”说着就转身带着人朝外走,亲兵队无声的分开了一条道路。落在最后的一个军法官回过头来,满脸的无奈:“杨指挥,你…………还是去求求将主吧,自己兄弟闹成这样,谁也不忍心。”他们人才走远,亲兵队就喧哗开了:“将主对我们要打要杀,那是没有二话!一个女人不过是将主房里的人,就这么狐假虎威的,谁吃她那一套?”“还是我们的副队长呢,自己兄弟就这么忍心交出去?”“才厮杀了一日,死了那么多弟兄,就换来这么个下场?”“还不如在原来花帽军呢,日子苦点,但是落个自在!这个归义军有什么鸟干头?”杨过挥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风波恶。他倒是满不在乎的自己走开了。杨过大声道:“大家别乱!再说这些胡话,不要等军法官了,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我马上去求将主,怎么样也要把霍家兄弟保下来!大家都是一心一意替将主卖命的,拼着这个亲兵队指挥不干,我也要求下来!”他又朝着风波恶的方向冷笑:“至于那些不把兄弟当自家人的仁兄,我杨过也不敢和他共事!”等到杨过过来哭求我的时候,我为这个事情也的确头疼得很。沈青凤当军法官是一秉至公,再合适也没有。但是她却忘了我还是处于一个相对弱势的地位,而且窜起时间太短,根基并不稳固。这时候对属下还是要结之以恩,诱之以情。一味严刑峻法的高压,到时候兵散了,哭都来不及。霍家兄弟我是很熟悉了,都是老人。只是恨他们不争气,这些俘虏身上有多少财物值得去犯军法?每日里大司马送来的上好米面将养着他们,月抄的时候,八绝山庄解来的军饷从来没有少发半点。还要由着性子乱来。闹得现在我最贴身的心腹部下都牢骚满腹。我也顾不得木婉清在给我包扎伤口,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杨过。冷冷道:“你别跟过来,我到军法部的帐篷里去,至于我怎么料理,你也别太指望。霍家兄弟毕竟犯了军法,这是回护不得的。”看杨过还想说话,我摆摆手,大步的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