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言他们所处的沙滩颇为僻静,正是云中君想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休息,才在这样清幽之处安排了帐篷。因此,他们身边这片蜿蜒数里的海洲沙滩上,除了他们几个,再无他人。
当曰头行到天心正中,琼肜也终于破涕为笑时,海滩上便刮起南海特有的季风。浩浩荡荡的海风从东南吹来,在苍蓝的海面卷起千堆浪雪;层层的雪浪烟涛从远方涌近,奔到近海时已像冲锋的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带着轰轰雷鸣,盖过低矮礁岩,撞上高峻巨石,在晴空下扬起数十丈的雪白水瀑,摔到醒言近前时已如同下起暴雨。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小小海啸中,醒言身边那两个女孩儿却毫不惊慌。灵漪本就是水族儿女,在这样雨浪齐来的情景中如鱼得水;被熟悉的海水味道一淋,她那龙族的天姓迸发出来,当即欢欣鼓舞,飘然离地,去凶猛的巨浪中穿梭了几回,又借着洋洋洒洒的风潮浪雨带衣洗了回澡。琼肜见海面起风更是高兴。巨浪袭来时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顶着风波蹒跚几步,坐到某处浅滩,每当大潮涌来时,便将她小巧玲珑的身子推回原处;在浪峰一路滑行,琼肜就如飞翔的小鸟,正是乐此不疲,好不欢欣!
只是,有些反常的是,灵漪琼肜嬉戏,醒言却没津津乐道,反倒一个人坐在原地,面对着奔涌的浪涛怔怔出神。阳光遍洒的明媚蓝天下,磅礴的巨浪,狂暴的风雨,这样奇特的景象仿佛惊醒他某种尘封的记忆;当冰冷的海水兜头盖脸浇下时,他对心中几月来那个若隐若现的模糊记忆忽有所悟,就变得有些不安和踌躇。
“醒言,你怎么了?”
几乎在同时,灵漪和琼肜一齐发现他的异样,便停了嬉闹,回到他身边关心问话。
“这……”
目睹她二人关注的神色,醒言更加踌躇,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或是该怎么说。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才下定决心,小心地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告诉灵漪琼肜: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想起半年多前做过的一个梦。”
“啊?哥哥也做怪梦?”
琼肜闻言情不自禁地惊讶。
“是啊。琼肜你说得没错,我这梦是有些怪。我梦见自己流落到一片狂风大浪中,还遇见一个女子。”
既然开了口,醒言也不再害臊,决定知无不言:
“唉,灵漪,琼肜妹妹,你们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胡思乱想,怎么也会在梦里和那女孩儿做了些荒诞不经的轻薄之事。事后好像她还想杀我!——你们知道的,我这样忠厚正直,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之事。”
“……”
醒言说完,两个认真倾听的少女齐齐愣住。等她们回过神来,那琼肜便立时叫了起来:
“哥哥!琼肜差点忘记,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什么是‘轻薄’!”
灵漪却勃然大怒:
“好个张醒言!竟敢和不认识的女人胡来!”
“唉呀灵漪,你错怪我了,我那是做梦……呃?!”
琼肜的疑问醒言自然继续装聋作哑不回答,但对灵漪的问责他刚辩解一两句,却忽然有些触动。一直琢磨这事的少年当即很诚恳地问道:
“灵漪啊,你怎知我和那女子并不相识?其实我也一直在怀疑,到底我和那女孩儿认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
刚刚醋海翻波的龙女一时忘了发怒,给疑问之人认真解释:
“醒言你想,如果那女孩儿是我或是居盈,甚至琼肜,即使胡来又怎会打你杀你?真是笨哦!”
“……这倒是。灵漪你果然冰雪聪明!”
这时醒言也反应过来,只准备一味说好话。
只是,在他赞扬声中,刚才那认真分析解惑的少女,忽然觉得好生不对劲。稍一琢磨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灵漪那玉样的俏靥腾一下红了起来,直羞得满面飞霞!
“呜呜!我怎么说出那样话?他一定要来取笑我了!”
惭愧无地的少女,刚发的那番公主脾气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刚才没说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