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若山还没有说完,凌汐池便忍不住插嘴道:“尚书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一家,万物一源,大是大非面前何来你我之分,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决明渊水患的问题,还能造福于后人,陛下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让整个云风州日后免除洪涝之忧,还能兼顾到泷日国的百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于陛下,于云隐都有益而无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便更应该胸怀天下,为天下百姓着想。”
厉若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知这位定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云隐国未来的王后,传言陛下对她宠爱有加,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自知自己做不了什么主,只得向萧惜惟跪下叩首道:“还请陛下三思。”
凌汐池没想到这样一件在她看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竟会惹来臣子的反对,也是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十年来,云隐国饱受泷日国的侵扰,多次对战也是胜少败多,虽然这有黎旻从中作梗的一部分原因,但云隐上下对泷日国也早已经恨之入骨,此刻真要做这样一件惠及到泷日国的事,群臣定然是会反对的。
萧惜惟为了娶她已经顶住了许多的压力,若此刻她再执意要求他采用自己的主意的话,怕是会引来更多的非议,坐实自己那祸国殃民的名声了。
她承认她刚才那样提议是有私心,不管未来如何,她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但他能亲自来这样一座曾经属于泷日国的城池赈灾,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他不会因为明渊城曾经是泷日国的领土就放任不管,相反,只要是云隐国的领土,他就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这次赈灾的意义不仅仅只是赈灾,更是他在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他会是一个以民为重的好君王。
她扭头看了萧惜惟一眼,见他没有表态,为了不让他难做,她想了想,朝着他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恕罪,是我多言了,我先出去看一下灾民的情况。”
萧惜惟冲她点了点头,说道:“你别走太远。”
凌汐池心情沉重的四处走动了一下,随处可见那渗入人心底的悲伤和绝望,她逛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便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天上的云彩。
天已向晚,落日的余晖开始变得温和,两岸山峦连绵起伏,被暴雨冲刷过后更显苍劲,正值金秋十月,林间的树已被秋挑染上了些许颜色,霜叶尽染,如烁彩霞,一条大河在山谷中蜿蜒曲折的流淌而过,夕阳下,宽阔的河面泛着点点金光,此时的渊河看起来平和而又温柔。
河水,孕育了生命,却也能轻易摧毁生命,由此可见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世事总是难两全。
若是在平时,这实为难得一见的美景,可她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一旦安静下来,那些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刻意想要回避的以及让她恐惧的纷纷破开枷锁,朝着她的心头一涌而上。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世情无限残霜叶,昨日青青今日丹。”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一个世情无限残霜叶,昨日青青今日丹,不过这样伤春悲秋可不是你的性子。”
凌汐池扭头一看,只见缥无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她的身后。
她没什么心情说话,埋下头问道:“怎么是你?”
缥无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戏谑道:“你生气了?”
凌汐池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缥无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你也别怪他刚才没立刻同意你的话,很多事情,他也难做。”
凌汐池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他。”
她静默了一会儿,问道:“对了,关于渊河如何治理,你们究竟是怎么决定的,可有计策了,不会还是决定修筑河堤吧。”
缥无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种探究般的深意,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比起渊河如何治理,我更好奇的是,你说你长大的地方有条河和渊河很相似,可放眼整个天水,能和渊河相比的河流也没有几条,我也没有听说过哪条河流的治理是如你口中所说的,既然能有这样宽广的一条河,又能将河水分流到周围的平原,你长大的地方应该不小才对,为何我们竟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在何处,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缥无的视线带着审视,有一种说不出的犀利,仿佛要透过她的脸看清她的内心,凌汐池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从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就知道一定会漏出破绽,也一定会引来他们的怀疑和好奇。
她笑着反问道:“缥无,你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广吗?”
缥无的脸色变了变,说道:“这与我问你的话无关。”
凌汐池将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捋到了耳后,笑道:“怎么无关呢?”
她抬手指着远处的山峦:“你看,山外还有山,天外还有天,你所看到的世界只是你看到的,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存在着无数个世界,我……就是从那个你还没看到的世界来的,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在天的那一边。”
缥无眼中精光一敛,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
凌汐池笑了笑,坦然的看着他,说道:“抱歉,这是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