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就是拿下赛尔乌苏的大功臣了,他也是一天不骑马就上房揭瓦的人物。司令要亲自出巡,他就名正言顺的跟随着了。听到司令一吩咐,呼啸一声,带着弟兄们就奔了过去。何燧和张之江跟在后面,大声道:“别吓着了百姓,你这个候疯子!”这个小小的牧民聚集的地方看到这么一队人马过来,顿时就乱作了一团,有些汉子还抄起了猎枪。最后还是一个赶紧穿上清朝官服的老头子出来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看到这些骑士停在了蒙古包之间。老头子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何燧是个最大的官长。居然打打袖子就跪了下来,从袖子里取出取出手本递了上来。何燧有些摸不着头脑,忙跳下马来。张之江在他身边把手本接了过来。翻看一下笑道:“这位可是前清封的葛塄卓尔贝勒呢,灼然。你面子不小!”何燧忙把老头子扶勒起来:“老先生,咱们不是来骚扰,也不是来征粮征草的,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从西面过来的?”蒙古老头子操着生硬的汉话道:“我们,乌兰察布盟的!每年春天,都到木克图去转草场。才从西边过来,回乌兰察布。”何燧左右看了一眼,又急切的问道:“你们从西边过来,有没有看到乌泰他们那帮人?老先生,您是内蒙六盟的贝勒,自然知道我们这些军人来这里做什么。有没有他们的消息?”老人呸了一声:“乌泰,豺狼脑袋兔子心!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子孙。他却在木克图抢了我们的马,抓了我们的人!听他们说从库库尼敦走乌得那里进乌兰察布了,我们得百姓又要遭殃了!”对外蒙地图已经烂熟于心的何燧和张之江对望了一眼,怎么?乌泰避免了正面来攻击赛尔乌苏,也不去保护库伦。反而从车臣汗方向进入内蒙,准备去骚扰自己的后路吗?何燧的决心当陈宦走进汉口美国总领事馆大厅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镁光灯的闪烁。他在北京向来在参谋本部这个冷衙门,很少出头露面。什么时候见过雨辰到哪里都带着记者的这种场面。他的眼睛花了好一阵子。身边的曹锟、王汝贤和自己的副官长还以为遇到什么敌人了呢。紧张的靠在了一起。好一阵扰攘之后,和陈宦有一面之缘的汉口领事格兰特笑着过来拉着他的手。而陈宦自然也是满脸堆笑,眼睛却不自主的在寻找雨辰的身影。格兰特开始时几句客气话竟然完全没有听见。在客厅的中间,就有一个穿着江北军制式的夏季黄色斜纹布军装的青年军官,正矜持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身上那没有任何标志的军装,和到膝盖的马靴。还有周围人众星拱月的样子。他自然就是在北方被人传得沸沸扬扬,被人诅咒痛骂。让他们北洋团体整天睡觉都不得安枕的雨辰了。他真是非常年轻的样子,但是站在那里气度沉稳。又自然有一种久处上位的,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那种气质。这次是雨辰和北洋军人的在窗口射进来的阳光里亮得晃眼。这边是军服整齐的南军代表,对面是便装长衫的北军代表。这气势就分出了高下。“想打仗?那好呀!咱们奉陪。北军三个师加鄂军二十个团。我们连赣军就八个团。我们先放你们攻三天,你看怎么样?”曹锟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被震得一阵乱响。他五短的身材,但是这么一勃然大怒还真有些气势:“那还有什么说的?各自回去准备打仗就是了!十天内不把你们打垮求饶,我就不是你家曹三爷!”北洋这些老将领都有很重的丘八味道,有些还以不学为荣。曹锟虽然当年也当过私塾先生,但是带兵久了,出口哪还有客气的。再说他今天也是存心捣乱,让陈宦难以下台。这个丘八味道又加重了三分。眼看得会谈一开始就要进入僵局,雨辰重重的把茶杯一顿,突然开口了。说话的声音和他的动作比,却显得平淡了许多:“仗打得还不够么?鄂赣开战不过十来天,两军战死都过千人,负伤致残不计其数。百姓因战事流离失所,辗转沟壑……这仗还能再打下去么?大家既然坐下来了,我和二庵兄就要负起责任来。把善后的事情办好!纯如,你要是再说要开仗的话,第一个你就先给我请出去!”雨辰语气虽然不高,但是语意却是斩钉截铁。看曹锟还是不服气的样子,王汝贤一把将他拉得坐了下来。他们叫嚷着打仗,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北军三师现在保住半个湖北就不错了。由于军资和钱物的不凑手,哪里还有向前进攻的力量。这些师长参谋长们,每天里忙着接收湖北的资财,哪里还有心思打仗。陈宦笑着打着圆场,看到曹锟吃瘪,他比谁都高兴:“雨巡阅使说的极是,国家凋敝如此。内战实在是打不得了!我们还是妥筹一个良策,把国事问题解决好了。也给南方北方那么多地方势力做个表率……雨巡阅使,双方的军队还是各自退出吧。赣军撤回江西,鄂军我负责将他们遣散。其他善后的责任问题,兄弟绝不争论。”他的意思就是只要把湖北让出来,这次鄂赣战争的屎盆子,尽可以扣在黎元洪头上。反正他马上就是闲居北京一个挂名副总统,无拳无勇的,最后结果如何,并不在他陈二庵的考虑之中。他语气诚恳的说完,就这么看着雨辰,看他有什么答复。在他自己看来,江北军占据湖北,是战线拉得太长了,江西还需要他们消化。雨辰应该是很乐意的将湖北交出来吧。不过他还是看错了雨辰。雨辰和司马湛两人对望了一眼,知道今天这场无聊的善后谈判戏肉终于来了。他朝司马湛示意一下,低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似乎这些事情和他毫不相关一样。而司马湛也慢条斯理的翻开公文包,全不管北军代表被他做作的态度气得眼睛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