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全身上下都是冷。
浑身痛侵蚀的四肢百骸,痛侧心扉。
她的眼眸噌地睁开,一切幻若隔世般。环顾一圈,屋内陈设简朴古香古色,梨花木的雕花大床,用的却是很破旧的锦被,不远处放着一个绣架,上面是还未完工的牡丹图。
萱宛怡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不是萱家的祖屋老宅自己住的小房子吗?
手、指甲……她的手指!萱宛怡惊愕地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玉葱般的十指,心头猛跳,怎么回事?
“我二房又不是开善堂的!你们娘两是个吸血鬼、无底洞啊!”一声尖利的声音从窗户传来。
萱宛怡浑身一颤,二伯娘刘氏的声音,当初她日日欺负她们母女,霸了房子和财产不算,还差点让自己断送在一个傻子手上。
“她二伯娘,老爷的月银很快就到了,到时我加倍还你不成吗?宛怡都烧了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了……”说话的人哭着哀求着。
萱宛怡浑身一紧,娘?娘还活着?猛跳起来,光着脚冲到窗边,呆呆的盯着窗外穿着布衣袄裙的母亲张素云和情同姐妹的丫头花蕊。
真的,真的是娘!
刘氏正推搡着张素云,破口大骂,“呸!指望大老爷?哼!我看够呛,他还记得你们母女吗?我要是再借你钱,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老太爷不是偏袒老大吗,我们二房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都养不过来呢!”
刘氏扭身带着两个丫头往外走。
张素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扯住刘氏的衣襟,“萱三爷家茶园遭虫了,全上了茶山了,你就帮帮忙吧,宛怡也是为了你们果园才病的啊……”
刘氏扭头就狠狠地在张素云手臂上恶狠狠的左掐一下右掐一下,“好意思说!她白吃了我三天饭!”
她痛却不躲,咬牙忍着,只要刘氏肯借块银元,宛怡就有救了。
花蕊忍不住了,一边用手去挡,一边哭叫着,“不要欺负我们太太。”
刘氏恶狠狠地一巴掌煽在花蕊的脸上,“贱婢,敢动老娘!”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张素云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花蕊顾不上脸上疼,哭着扶起她,“太太快起来,地下凉啊。”
萱宛怡心头揪着生痛,是苍天听见她的呐喊了吗?让她得以重生了吗?
她激动得想哭,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想把堵在胸口的痛释放出来,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溢出血丝,让肌肤的痛与心痛抵死对抗,逼着自己清醒起来,让她相信眼前所见。
张素云被花蕊扶着掀帘进来,两人都哭得泪人一样,抬头一愣。
萱宛怡正柔柔的笑看着她们,却不知她此刻心潮澎湃沸腾不息。
“宛怡,你醒了,谢谢老天爷,真的醒了啊。”张素云惊喜地扑上来抱住她,嘤嘤地哭开了,萱宛怡闻着娘身上廉价皂叶的味道,鼻子一酸。
“我去给小姐弄吃的。”花蕊又哭又笑的跑了出去。
“娘……我没事了。”萱宛怡倚靠在娘的怀里,贪婪地吸允着娘身上的气味,生怕这是一场梦,松开手,就会消失不见。
张素云心酸地抱着她,呜咽地说:“是娘没用。”
萱宛怡掀开娘的衣袖,青一块紫一块,她的眸瞳坚定而冰冷,牙槽狠咬,“娘,从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回来了!我发誓,我定会将你们的毒害十倍奉还!
这年她14岁,被二房张素云逼着上山帮抢收杨梅,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自己差点就没命了,而为护着她的奶娘陈妈却一命呜呼了。
想到此,萱宛怡眸瞳顿冰,二房的人,她不会轻饶!
她目光落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个藤篮子,里面是刘氏丢下的杨梅,不由冷笑。
她在果园里和那些雇工家农一样一刻不停,摘了不下百斤杨梅,差点命都没有了,刘氏居然厚颜无耻地说她母女占了二房便宜,所以不算工钱,用一筐杨梅果抵了自己全部的辛苦钱。
因无钱看病,才有了刚才娘对刘氏的苦苦哀求,请她借一块大洋看病。
萱宛怡捏起一枚杨梅放在口里,一股酸甜流入口中,低垂的翦眸盖住一片光芒,嘴角似有似无的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