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云将她拉到一边,冷冷地看向随后走出的封湛。后者靠在门边,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顾锦云?”他调查过这个男人,正是他母亲打算给夙容说媒的对象。光论外貌确实一表人才,有武人的气度,也有文人的内敛。只是表情阴郁,目光令人发寒,这样的男子,会好好对待夙容吗?顾锦云一语不发,拉着戚夙容便准备离开。“等等。”封湛阻拦道,“你一句话不说就想带着我的朋友?”顾锦云没有理他,只是对戚夙容道:“你走吗?”戚夙容连忙点头,然后看向封湛:“封大哥,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聚。”“你们认识?”封湛狐疑地打量两人。“有过几面之缘。”戚夙容模拟两可地回道。封湛的视线落在顾锦云拉住戚夙容的那只手上,眼中闪过不悦,说道:“今日是我强行将你拉来喝酒,理当由我亲自送你回去。”不可否认,他对这名少年很有好感,“他”身上有夙容的气息,相貌也有七、八分相似,若非声音截然不同,他几乎以为“他”便是夙容。刚才酒劲上头,他举止确实有些孟浪,不知有没有吓到“他”。他自认没有龙阳之好,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亲近“他”。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忍受带走“他”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不必了。”戚夙容婉拒道,“我回英书阁,顾……顾兄,刚好顺路。”说话间,她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脚步也有些虚浮,只得靠顾锦云的手臂支撑,才能勉强站稳。顾锦云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妥,便不再犹豫,扶着她朝外走去。封湛蓦地拉住戚夙容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我刚才说了,由‘我’送他回去。”“放手。”顾锦云盯着他的手,冷声道。“应该放手的应该是你。”封湛毫不退让道,“你不过只是一名商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京城无法立足,你真的要与我做对吗?”尉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所谓民不可与官斗。顾家就算与权贵通好,但惹上封湛这种名门官宦,也只有退避一途。“随意。”顾锦云并不在乎,但戚夙容却是暗暗打了个冷战,心生凉意。上一世,顾家确实被逼出了京城,莫非这其中还有封湛在推波助澜?不会吧?以她对封湛的认识,他并非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戚夙容忍住不适,挺了挺脊背,严肃道:“封大人,你若因这等小事便仗势欺人,逼迫顾家,那就当卓某看错人了。您是大官人,卓某只是一介草民,从今往后,草民再也不敢与封大人兄弟相称。草民就此告辞,您自便。”语毕,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卓凡……”封湛踏前几步,却终是没有再追过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紧紧握拳,猛地砸向墙壁。可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些话?简直就像无能的草包一般,居然要靠权势压人。尽管不愿自降身价,但心中的那股嫉妒和压抑,究竟该如何处理?无论是夙容也好,卓凡也罢,他都不想让给别人。不,顾戚两家尚未结亲,他还有机会,绝不能轻易放弃。既然父母不同意,他为何不请身份比他父母更高的人来帮他?封湛缓缓抬起头,目光逐渐坚定。戚夙容一上马车,身体便软下来,她刚才完全是在强撑,若非有顾锦云在,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顾锦云将她抱在怀中,探了探她的体温,闻着她身上的酒气,表情阴沉,一语不发。戚夙容晕晕乎乎,偷眼看了看顾锦云,缩着身子不敢说话。马车一路沉默地到了戚家旁边的宅子。顾锦云将戚夙容抱进宅子,便径直走进了房间。将戚夙容小心地安放在床上,他又出门吩咐侍从去请大夫,顺便叫丫头送解酒汤过来。戚夙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想睡又不敢睡的样子。顾锦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房中陷入诡异了安静,最后还是戚夙容先示弱,小声开口道:“锦云……”“别说话,我正在生气。”“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戚夙容目光游移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身体才刚恢复一点就往外跑,还和一个男人去喝酒!”顾锦云语气严厉,表情甚是骇人。“‘卓凡’失踪太久,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去处理一下。”戚夙容解释道,“本来处理好后,我就准备回家了,没想到中途会遇到封湛。”“他不仅对你有心思,对卓凡也有!”顾锦云肯定道。“不会吧?”戚夙容迟疑道,“他可能只是觉得卓凡和我长得像而已。”想到之前喝酒时,他几次对着自己情不自禁,难道真的……“总之,以后离他远点。”戚夙容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道:“我知道。”顾锦云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语气缓和道:“夙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再也经不起病痛的折磨了。”“对不起。”戚夙容眼眶发红,握住顾锦云的手,轻声道,“这次是我太过草率。”“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拘着你,唯独有两件事,我不允许。”“哪两件事?”“一是你的安全和健康,绝不可轻忽。二是男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能碰你。”顾锦云俯下身,一手撑在戚夙容脸侧,沉声问道,“那个封湛碰你了吗?”戚夙容结巴道:“没,没有。”“说谎。”顾锦云拉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他刚才抓了你的手。”“这……”戚夙容无力反驳。“他碰过这里吗?”顾锦云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没有。”这次回答得很迅速。“又说谎,你额前的头发都乱了……”他用手指摩挲她的唇,“这里呢?碰过吗?”“没有,没有。”戚夙容连忙否认。顾锦云低头吻住她,惩罚般地轻咬。“说了没有还咬。”戚夙容捂住嘴,瞪着她。“这是与其他男人私会的惩罚。”顾锦云又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又咬我?”“这是你喝酒的惩罚。”“……”接着是下巴,脖颈,锁骨……直到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顾锦云才停止惩罚,细心地帮戚夙容拉好散乱的衣服,顺便放下纱帐,才让丫鬟进来。丫鬟身后还跟着大夫。大夫把脉之后,说道:“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大病初愈,体弱气虚,切不可再饮酒。”随后开了几个方子,便让丫鬟送了出去。顾锦云再掀开纱帐时,戚夙容已经沉沉睡去。他帮她盖好被子,眼中透着爱怜。醒来时,戚夙容已回到自己房间。她坐起身,一眼便看到床头放了两张字条,一张是药方,一张是顾锦云对她的各种叮嘱。戚夙容嘴角露出笑意,心里缓缓的。第二天,封湛下朝后,便直奔京城外的封家祖宅,去拜见他的祖父。直至傍晚,他才赶回京城,表情变得轻松愉悦,显然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他祖父听说此事,二话不说先叫人打了他一顿板子,连续问了他三次,是否非她不娶?封湛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封老爷子沉默半晌,点头了。封湛没想到祖父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还承诺会派人帮他去戚家提亲。不过有一个条件,那便是成亲后,必须专心政务,不得因私忘公。五年之内若不能晋升三品,封家家业和爵位便由其弟继承,封湛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两天后,封湛的父母果然收到了封老爷的书信,要求他们同意封湛与戚家女的婚事。封承旅与封罗氏以为老父不知戚家的情况,特意着人陈述,不想封老爷态度坚决,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