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团烈酒咽下肚,少年也是豪兴大发,长身而立,对着眼前席间相陪众人朗声说道:
“方才确是醒言糊涂。在下曾读经书,中有圣贤言:‘天地不仁,圣人不仁,杀而诚仁;凡夫不仁,俗子不仁,杀而害人。虽同杀,不同道也。’今曰我与雪宜,除去那俩害人恶徒,只不过效仿圣人之道罢了,又何须介怀!”
说罢,便举杯痛饮一口。
见筵席主角开怀,这席间气氛便又重新热烈起来。
又过了一阵,坐在那琼肜旁边的红帕会首石玉英,却见身旁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开席已久,却几乎没动食筷,便觉得甚是奇怪。得了空儿,这个面相雍容的石会首便悄悄问琼肜:
“张家小妹妹,为何放筷,不吃菜肴?”
听妇人相问,平素活泼的小姑娘却只静静的答道:
“不太想吃。”
听她这么一说,身为主人的石玉英顿时紧张起来,急切问道:
“不想吃?是不是这些菜味道做得不好?”
“也不是。其实、”
见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如此关心,琼肜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她:
“其实从今天开始,琼肜就要节食了!”
听清她这话,醒言雪宜全都看向这个小妹妹,不知道她又在捣弄什么事儿。听琼肜这么一答,那石玉英也来了兴趣,含笑问她:
“为什么想要节食呀?”
“因为……”
说到这儿小姑娘却有些害羞,低下脸儿绞着指头说道:
“因为琼肜总是贪嘴,身儿就有些肥了;不光飞不起来,将来就连好看衣服都穿不了~”
原来她昨晚入浴之时,听了雪宜姊零零碎碎的教诲,似乎听说她们女孩儿家,不能太贪嘴;如果吃得太肥蠢,堂主哥哥就会觉得不喜欢。一鳞半爪记住这些注意事项,再加上她一直就怀疑自己飞不高,是因为自己太馋嘴,于是小琼肜那小小心眼儿里便痛定思痛,决定从今天开始,她要开始节制吃食,坚决不再贪吃!
听了她这话儿,石玉英不禁与醒言雪宜几人相视而笑。眼前这口称想要节食的小女娃,现下也只不过面颊微鼓,正是可爱非常,又如何称得上肥胖?
“这样以后会不会节省些钱粮?”
这是少年听了小琼肜话儿后第一反应。只不过,才稍一转念,四海堂主就觉着此事荒唐,便要打消小妹妹这念头。正要开口之时,却见那石会首已然举筷夹了一物,伸到琼肜面前,笑言道:
“小妹妹,这醉香水晶鸡,正是我阳山石家最有名的一道菜。十分好吃喔~你不尝尝?”
原来石玉英此时正与醒言心思相同;在她眼里,琼肜正是发身时候,实在不宜太单薄。
再说立志节食的小丫头,盯着眼前那清香四溢、宛若透明的酥鸡,迟疑了半晌之后,便探出脑袋将水晶鸡块一口叼来,然后口中含混不清的说道:
“那、节食还是从明天开始吧!”
……瞧着这正在大嚼的小妹妹,少年堂主越看越怜爱。忽想到一事,他便朝身旁静静啜食的女子说道:
“雪宜,今曰我才知道,你们肌肤粉白的女孩儿,还是穿上白衣好看。赶明儿,你就和我去街上绸店布庄转转,也给你琼肜妹妹做一套。”
“是。”
且不提石玉英府中张灯结彩,人人欢畅;再说这曰深夜,净世教坛口一个偏僻的居室中,那位阳山县硕果仅存的教中首脑,正一脸凝重的细听来人禀报。让眼前这一身仆役打扮的教徒,一丝不漏的禀明今晚石府酒筵情状,金钵僧便取过一锭白银,赏给来人,让他小心回去,不得泄漏行踪。
待送走来人,整个昏暗的精舍中只剩下他一人之时,这位一直庄肃俨然的净世教上师,顿时便松懈下来,一下子彷佛苍老了十岁。抚着手中那把已经黯然无光的斩魂刀,金钵僧浑浊的老眼中,竟似有泪光莹然。
静默良久之后,被破窗而入的寒凉晚风一激,他那双似已失去生机的眼眸中,突然又爆起两点湛然的寒光。一瞬间,金钵僧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彷佛又恢复成那个事事都在掌握之中的净世老禅师!
此时,春窗外飘来的这几缕晚风,正将如豆的烛火吹得飘摇不定。烛光摇曳之时,便将金钵僧安坐的身形,在对面墙壁上撕扯成奇怪的暗影,忽长忽短,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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