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宴正酣,突然听他问起这个,醒言觉得很有些突兀。不过水侯问的这事情,自从那次南海归来之后他就已经反复想过,此刻不用细想,当即就清咳一声,神色认真的回答:
“君侯有此问,请恕我这逆旅外臣斗胆进言。其实,水侯此言差矣。”
“哦?”
听得此言,少年面前两人同声诧异;原本酣醉的龙侯脸上,更是一脸凛然。只是此时少年神色不动,依旧神色谦恭的回答:
“上回有幸面聆君侯一番谕旨,知水侯心慕四渎龙女,欲请我知难而退。君侯之言,甚为妥帖有理。只是在下回去仔细想过,觉得世间情事,不外乎‘两情相悦’四字;依小子愚见,君侯若想和四渎娇女鸾凤和鸣,其实不应问我。”
说到此处,少年略停了停,然后一脸平和的说道:
“此事不该问我,而应问那龙女。”
此言说罢,醒言便嘎然而止,不再多言。张堂主此时,只管一脸谦和的望着孟章水侯。而那孟章水侯,也是杰出之士,听到这里,如何不晓得少年言外之音,未尽之意。因而等醒言刚一说完,孟章立时圆睁双目,瞪视醒言,半天无言。
到得这时,见席间气氛尴尬,那陪坐一旁的孟章谋臣龙灵赶紧起身打圆场。只是刚等他倾身向前,正要说话时,却已听得主公开口:
“好!”
龙灵闻言,讶然望去,见到自家主公正是挑指称赞:
“不意道门贫家儿,竟有此等见识!”
一语说完,孟章仰天大笑,声震屋宇。朗笑声中,又执壶递前,亲自给醒言斟上一大觥酒。在这水侯大笑声中,这两人又是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此后这席间,也就剩下吃菜喝酒。直到酒过数巡,快到落席之时,孤身赴宴的张堂主才似突然想起什么,醉语恍惚的说道:
“敢问水侯,灵漪何在?……为何总不见她出来陪酒……”
“唉!”
同样满面红云、醉态酣然的孟章水侯,听得醒言之言,却叹息一声,有些惋惜的说道:
“可惜,张堂主你不知道,虽然今天我说你就快到来,但灵儿不知为何,却先回了。可惜,可惜!”
“哦,这样啊……”
主臣二人看得分明,少年脸上也露出一丝失望,喃喃说道:
“是可惜,当初有传授法术之恩,我一直愿执弟子礼,待她为师;只是近来一直未见,也不知如何谢礼……”
说罢,便颓然伏倒在白玉桌案上,碰翻金觥两只,弄得满席上酒水流离。
听了他这话,又见他伏倒案上,孟章便与龙灵对望一眼,说道:
“堂主醉矣!”
说罢轻轻击掌,顿时有两位美婢妖鬟奔入,将醉酣的客人搀起,半曳半扶,搀到玉渊宫偏房卧室中安睡去了。
只是等醒言走后,这酒席却仍在继续。原本醉醺醺的水侯孟章,此时却一扫醉颜,眼中神光凌厉,直视龙灵,沉声问话:
“此人……你怎么看?”
“这……”
听主公问话,龙灵有些迟疑,略想一想,然后恭敬回答:
“依卑臣看,恐怕原本君侯与我都小瞧了此人。方才席上,此人闻贬抑之歌却似充耳不闻,见雷神之鞭浑不露丝毫惧颜;其后又与君侯剖析,于关窍处其理甚明,一语道尽君侯尴尬处境。最后还卖傻装颠,申明自己对四渎公主只有师徒之情——这样看似无心之言,恐怕……”
“恐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