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道:“三姑娘是怕您太夸她了,倒是个个都抢着要月老牵红绳,到时三姑娘倒不知道找哪个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得直打颤。
她虽还虚弱,但因躺了一晚上,再加上有明瑾不时帮她推拿穴位,这会儿倒是明显的觉得身子骨轻松起来了。
福禧堂里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光,以前明瑾没有回府时,虽然慕容府有那么些孩子,可是似乎真心拿老太君当祖母孝敬,谁都不像这明瑾,一张巧嘴,时不时的说些乡下趣闻,逗得祖母能开怀一笑。
慕容太傅来福禧堂请过几次安,都被老太君和崔妈妈搪塞了过去,老母难拗,慕容太傅也只得无奈。
这样不知不觉吃了几日食疗,明瑾又哄得老太太试针灸。
“不要!不说了不吃药了吗,怎么还要扎针?”老太太的拗劲儿果然上来了,上次扎针时,她尚在昏迷中,再好兼明瑾扎针手艺好,自然迷迷糊糊着没有多少感觉,这次是明明白白看到细长的针了,立马便有了畏缩的感觉。
“针灸,对您这病症最是有效的。我扎到穴位里,包管您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的。”
老太太半信半疑,终究是依了她。
扎了针之后,那老太太还一直惫懒在床,精神始终不济,便又来哄老太太下床来走两步。
“我怎么可能走得了?我病了这么些年了,太医都说了,只能床上待着静养。”
老夫人有些畏惧了,她长年四季,脚一沾地,便如同那蹲久了茅坑的人一样酸麻得要命,年纪大了,性子更古怪,不愿意轻意尝试。
“崔丫头,她这么折腾我,你也不管管!”老太太这会儿求助似的望向崔妈妈。
崔妈妈瞧了眼明瑾,借故说去看看茶水,没理老太太,自己打了帘子出去了。
老太太气鼓鼓的,徒留明瑾暗暗偷笑。
其实相处了这些时日,她已十足拿捏住了她的性情。
她有时糊涂,有时精明,有时配合,有时又折腾,可能也是因着那病的原因,让心智并不平稳。
但不管怎么样,其实内里是个心善的老太太。
姚氏虽着明里孝敬,但实际上却叫人放心不起来,而慕容明丽这样的孙辈,更是背地里叫她死老婆子,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明瑾不由分说,半扶半抱,老太太只得苦丧着脸下得地来。
东窗外有丛枇杷树,春雨下来,开出了硕大的艳红花朵,青翠的叶子像泛着油光。
西窗下有几丛夕颜,蜿蜒攀爬,蓝色的花儿映着雨滴。
老夫人的嘴角似乎展开了一下,算是个微笑,这个老太太!
脚虽还是麻木得很,但见明瑾一头汗水的费力扶持着她,不由得也心下硬朗起来。
想她早年丧夫,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大宅门里经历了多少明争暗斗,见识了多少尔虞我诈的阴谋算计,到了老年,妾室当家,阴奉阳违,好好的一个太傅府全然没了章程。
因此,这么些年来,愈发心性寡淡。
此时见一个半大的孩子为了自己想尽了办法,似乎自己也要拿出点当年家翁的气势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