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莲骑师的文殊菩萨神像裂开。
出现了一个人。
他跌坐在佛像内。
清修如竹。
清秀如竹叶。
甚至山岚掠过了他之后,再吹拂众人,也感到一阵竹风。
他端坐那儿,坐得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直如婴儿恬睡初苏一般,虽有眼耳鼻舌身意,却不能分别六尘的无功无识。
甚至连因果都可以不昧。
王庚和陈妖精都“啊”了一声。
毛祖强真的在这里!
陈妖精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喜。
然后他的心马上沉了下去:既然毛祖强真的在佛相内也就是说他已受人所制了。
王庚的反应则是同时并起了惭愧与警惕:警戒,老林和尚究竟是敌是友?
羞愧自己居然没发现这寺内还有人!
老林和尚没有说话,他隔空出刀。
刀风掠过佛灯,带有禅意,一如竹风凉空。
他先解开毛祖强的绑绳,然后说:“毛兄,老衲这般做法,苦心你可能体会?”
毛祖强徐徐睁目,徐徐叹道:“你这又何苦呢?启悴啄机,用杀沾剑,该死的死,应生的生,你又何必为了我的事。如此几费周章呢?”
老林合什道:“毛兄是老衲的方外至交,老衲实不愿眼见你死,所以才会骤施暗算,制住了你。”
毛祖强平平淡淡的说:“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我既然动了意,便离不了是非因果,不能做无事人了。连你都暗算我,我是意想不到,但我还是相信你,这样做必是为了我好。可是,这般做,其实对大家都不好。”
老林道:“老衲不计算你,又焉能制得住你?当日我这个半残成废的白痴,要不是你来冶我,要不是你给了我度牒,化解出家,我那还有命在?谁说制住你没有用?他们里中,有你的弟子,知道上官云算定只要有你一个弟子、朋友出现之处,你便一定不会在别的地方,任由他们冒险,所以也定必赶来这儿。老衲制住了你,摆你进神像里,你不出来,上官云以为自己中了你的计,果然走了,想必是去了租界截击你。如此,你可安然无恙,既不必跟他在租界遭遇战,也无须于明山与他生死斗,大可悄悄潜入租界内,杀掉方树铮,功成身退,胜了这一仗。”
毛祖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用手捂了捂胸,然后道:“这是如意算盘,可是,上官四弟不是个容易受骗的人。”
老林的肩色相当得意,胡子也很得意,如果他有头发,发色想必也非常得意:“无论怎么说,他还是给老衲骗了。”
毛祖强忽道:“你有没有闻到一种气味?老林和尚用鼻子一索:“有人死了,当然有臭味。”
毛祖强道:“刚给杀死的人有的是血腥味,但这气味……”
老林道:“腐味?”
毛祖强:“你有没有听到呼息!”
老林:“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陈妖精也听得出来:六个呼息声,有一个还很微弱、极微弱。在寺殿里还活着的人有:毛祖强、陈妖精、王庚、小魔女、还有老林和尚自己!还有一个就是好像是已经死了的李四!难道李四未死!?陈妖精立刻聚精汇神:“的确,在李四的躯体上,还传来一丝细微已极的呼息。他正要说话,可是老林和尚已蹙耸看银眉算到:“七……”
七?
难道还有第七个人的呼吸?
无论如何,以陈妖精的功力,这第七个人的呼息他是听不出来的。
王庚也听不出来。
就连老林大师也在仔细辨别后、留心分析后才叫得出那“七”字来!
是谁?有谁?还有谁竟能藏身在这佛殿内,竟一直不为这干高手所悉?!
毛祖强这时叹了一口气。无奈得就像长得漂亮的叶子却看到花的盛开。“假如是你已经来了,”他说,“又何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