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撇了一眼李长歌,明明今日是她来求他,看着委屈可怜,屈膝下拜,只是他看的清楚她目光里隐藏的依旧是倔强。
全然不像他从前遇到的那些娘子们,目光柔顺的如同春日的溪水,令人想要轻轻的抚上一把,抚完了清香甘甜,却容易忘记。
李长歌的眸子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潭,凌冽幽深,看一眼便知道是会伤人的。
她当日踹他砍他的时候令他便想起了山涧的野花椒,被她这长满刺的野草扎的遍体鳞伤时也是气恼万分的,可是如今却不气了。
遍体鳞伤又如何?始终忘不了那双眸子,丢不开手。
野花椒,野花椒,其皮辛温有毒也!
西门庆忽然想起从前跟着二叔上山的时候二叔指着红灿灿的野花椒果子这般说。
虽然野花椒的皮辛温有毒,其果儿却温中除湿,祛风逐寒,正好治自己的胃寒之病,西门庆在心里笑了。
总要试过了毒,才能得到最好的果儿。
太阳县的小娘子,还没有他暖不过来的,这李长歌也不会是个例外,只不过是果皮包裹了些毒,西门庆岂会怕?
“只要大官人依我三件事儿:救我二叔出狱,免他死刑;救下徐家郎君徐自如;嫁于你之后我要为父亲守三年孝,再圆房;还有……”李长歌犹豫了,自己所求未免太多,是不是显得有些贪心不足?
转念一想,反正要嫁他,他自然要的不是自己的心。
一个不求真心的人,是不是能容得下她的贪念?
“哦?还有何事?”西门庆见李长歌吞吞吐吐,颇为意外。
“我还想学医。”
学医两个字从李长歌的口中慢悠悠的吐出来,就是像是吐出了所有背负在身上的沉重。
从来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如若可以她还要求这厮替爹申冤,捉拿真凶,叫那淫妇血债血偿,可是她没有说,所谓真凶又不仅仅是后娘潘金莲,王婆子煽风点火,张大户已死,县太爷明明另有所图,想来西门庆未必愿意为了自己攀扯这事儿。
在西门庆心里,自己的分量未必就重过了那潘金莲。
不过是怜香惜玉,天下小娘子多的是,自己又有甚不同?
不过仗着他的新鲜,仗着他未得手,从他这里要了三条人命,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
那些仇都要留着自己报,再不假手于人。
她拼命的撑着一口气,等着他的答复,她知道说是三条,算计的却是四条,要嫁给他为妾,却还不叫他圆房,端端拿出守孝的好借口。
只见他眉头微微蹙起,忽的站起来在屋子内走来走去,再立到床边道:“啊呦呦,乖乖肉,你所求可是四条,口气好大,胃口也大,我若是不应又当如何?”
“大官人若是不应,我自然再无活路,只怕要污了大官人的屋子。”事已至此,话已经出口,便是心虚也要面不改色,坚持到底。
“守三年孝,这个借口很是好使,叫人知道你是孝女。
我却得了个小美人儿,看的到,摸不了,摸得到,吃不了,吃下了,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