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的双手紧了一下,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是……这样吗?”
墨卿砚轻笑:“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既然来找你说,当然就已经全部调查好了。雪春堂的秘方,只能传男,偏偏茜娘是个女儿身,自然传不到她的头上。那人或许原先也是打过茜娘的主意的,然而最终发现无论他有没有想办法取到茜娘,秘方最终要传的人都不会改变,只可能是二哥。”
“为什么?”
“很简单,二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墨卿砚耐着性子讲道,“二哥与茜娘成亲自然是好的,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事一定能顺利。然而就算二哥与茜娘各自嫁娶,这雪春堂最后也只会落在二哥手里。论亲,二哥是亲外孙,茜娘如果不嫁二哥,迟早得离开,除非夫家入赘。论理,二哥是嫡传徒弟,一身手艺都出自雪春堂,今后自然也会留在药堂里。与不与茜娘联姻,都改变不了二哥的地位,所以人家想通了这一点后就开始讲目光放在二哥身上了。”
“姐姐说的复杂我不懂,如果真是这样,二哥岂不是很危险?”只要干掉了二郎,药方传给谁就说不准了,是给其他的徒弟,还是给女婿,谁也闹不清楚了。
“嗯,你说对了。”墨卿砚目光顿时沉了下来,“还真是对二哥下手了,如果不是我提前找人保护着二哥,这时候……”
六娘抬起头来,目光闪烁,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既是如此,总不能叫肖小逃离法网。”
墨卿砚眯着眼看她:“你倒是挺聪明,什么都不说,一切事情让我来做。”随后在六娘颤抖的目光中轻蔑地笑了,“让我猜猜?牛姑娘把你和四妹当贴心的人,以为你们与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完完全全离心离德,因此毫不忌讳地说了要抢雪春堂的方子?四妹怎么想不去管,然而你心里有你自己的想法,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让他们得逞的好,因此特意来告诉我,又偏偏不说发生了什么。对牛姑娘,你也有自己的说辞把自个儿摘干净,最后让我去对上人家。六妹妹,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什么事都躲在背后,将自己抽得干干净净。不过你当人家傻的啊?要论是谁泄露出去的,人家头一个就会怀疑你,只因为四妹不像你,什么都摆在脸上了。”
六娘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精彩无比,神色变幻莫名,内心的纠结定如排山倒海。她有些胆怯地看着墨卿砚,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姐说的不错,这事儿确实是牛姐姐不忌讳与我说的。刚听到时很是惊讶,然而牛姐姐说他们拿到方子后得利的钱愿意与我们姐妹俩分出一些,这才叫四姐姐心动了。”
“四妹心动了?”
“是……”
“呵,人家不过一个姑娘,有什么本事能把到手的利益分给你们?牛家人会乐意?”
“牛姐姐说了,这事儿就是她父母也是不知道的。”
墨卿砚眉毛一抬:“感情还是她自己随便想一出是一出?那你又为何不跟着一起?”
六娘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道:“谁与我是一家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二哥不管怎么说都是墨家人,就算今后继承了雪春堂也是墨家的一份子。与其相信一个外人,不如相信自己的亲哥。”如果为了这种事与二郎翻脸,六娘毫不犹豫地相信,墨卿砚和元娘会吃了她。
“何况,当初牛姐姐说的是若能嫁给大哥,定少不了我们的好,而如今……”
想想就要吐血,公主下嫁墨府,而她自己出嫁还早得很,得和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嫂同一个屋檐下住上好几年。也是因为这个,最近几日看到四娘的行动后六娘愈发觉得她应该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牛玉箩的承诺,她不是不心动,然而空口无凭,她又怎么能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倒是二哥再对她冷漠,那也是有血缘的。
“你能想得清楚,说明你还有救。”墨卿砚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再为牛玉箩和四娘做那些害及墨家的蠢事了,“至于你从前对二表姐做过的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六娘脸色再变,已经不敢体会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只见墨卿砚举起一个茶杯握在了手里,握在了手里。白色的纱布晃得她眼睛疼,她相信如果不是手上有伤,这会儿茶杯早已被墨卿砚捏碎了。
“我不追究二表姐的事,不过因为你是我墨家人,我这个人还是护短的,二表姐再亲也亲不过你不是?”
看着墨卿砚凑近的脸,六娘下意识往后仰,头不自主地点了一下。
“乖。”墨卿砚邪魅一笑,然而下一刻脸上就起了冰山,“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亲姐妹在背后算计我,那就别怪我出手。你可是晓得的,我不怕杀人。”
那目光太过寒冷,让六娘心里跟着一点一点寒了下去。虽然外头传墨卿砚杀了二娘,但她知道不是,而且她知道,如果真要杀人,墨卿砚根本不惧这点名声,她是真的能杀了自己和四娘,就凭她身后站着苏君慎,那个谁都不怕的京城第一纨绔,有他在,什么事都能给兜着。
从前她和四娘与墨卿砚拼墨长风的宠爱,还一度沾沾自喜,而如今却显得小儿科了,人家是异性县主,是侯府表姑娘,是未来的宗室妇,还和两国公主交好。不过杀个小人物,算什么呢?如今正是乱世,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传出来,就算墨卿砚真杀了二娘,又有谁记得几天?
牙齿在咯咯响,这一刻六娘是真的后悔了,从前怎么就傻乎乎地与三姐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