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度现在享受着全军的欢呼迎接,将来也可以想见,平梁头功,张浚也会成全韦昭度到底。
而他们这些段王爷党派之人,只怕就只能敲敲边鼓,成为这场北伐战事的旁观之人了!
此时此境,虽然身为战士的那一部分,自己也想跟着麾下战士欢呼,可是另外一部分作为段明玉旧部将领的自觉,让他们却只能脸色沉沉的站在一边。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后续的各地节度使大军来到魏州,对于张浚,必然会安排的以韦昭度等人为主,其余诸路配合的伐梁大计,到底是配合还是不合作到底?
欢呼声中,韦昭度只觉得自己热血几乎涌到了头顶。放眼四顾,只是兵甲闪亮,无数战士,正对着自己纵情欢呼。所有荣耀,都归于自己!!
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而心事重重的段明玉旧部却想起那夜冲营回归雁门关的景象,那契丹人万箭齐发,周遭星辰坠落的景象,真真恍若隔世,那时他们就在这时代战乱风潮的最高处。
韦昭度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而在不远处,就是魏州城,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而过去,已经再不可追……
欢呼声中,韦昭度数骑已经赶至雄州北门外的官亭。数十亲卫已经迎上,替他们挽住缰绳。韦昭度神色还有点恍恍惚惚的。身边的亲卫,就看见以张浚为首的官员,已经满脸堆笑的率领众将迎了出来,张浚今日,居然是一身正式的官服!
亲卫忙不迭的滚鞍下马,还低声提醒了韦昭度一句:“将军,仔细!”
一声低喝,终于将韦昭度惊醒。看着他刚才在马上呆呆不动的模样,心思活泛而似妖的徐温脸上浮现一丝淡笑,而张浚脸色也微微阴沉一下。官场当中。为什么最怕的就是小人进言,但凡上位者心中因为这种进言有了成见,你的一举一动,总会自然而然的朝这成见上套!
不过张浚的脸色转瞬之间就已经平复,看着韦昭度忙不迭的滚鞍下马,抢步上前,不等韦昭度大礼行下去,张浚已经上前把将他搀起:“当不得,当不得!你我一殿为臣。韦大人又立下平蜀大功,如今又为陛下的北伐大业存亡续绝,张某恭为元帅,却赖将军大功再得北进,此时此际,应当将军受张某人一拜!”
说罢,这身材高大的老宰相丢开扶着韦昭度的双手,正色就要叉手行礼下去。韦昭度如何能让张浚此刻将戏做足,只有死死的架住他。张浚做戏还真舍得下血本,拜下去的力气极大。韦昭度脸都胀红了,才架住这老宰相。
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做戏做得恶心。徐温,尚让等人假意纷纷涌上,在一旁开解:“若不是相爷大力支持,韦大人如何能有今日?军迎十里,已足为韦大人夸功,元帅身负天下之望,何必如此?”
被众人一劝,张浚这才罢手,站直右手一扬,一直在鼓荡不休的欢呼之声,由近及远,渐次停歇,只变得鸦雀无声。临近之处。无数双眼睛只望向侍立在张浚面前的韦昭度。
张浚神色一动,点头笑道:“某焉能不成全韦将军?两位将军。自然有厚恤,将军诺言,我也自然要完成,有将军为全军凭式,我北伐大军,焉能不马到成功!”
他朝韦昭度点点头:“你随某来!”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张浚大步走进官亭之内,他的亲卫抢前一步,已经拦在官亭入口,只让韦昭度一人通过,这摆明了是张浚要和韦昭度私谈。在万军当中摆出这等架势,分明是昭示全军,韦昭度是他张浚的人!
外头人群,都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列队诸军,也只是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之间两人的身形再次露了出来。
“必不负安帅所托!”韦昭度大礼一揖到地,张浚也坦然受之。等韦昭度起身,他当先大步走出官亭,迎着全军投来的目光,提气大呼:“某已与韦将军赞约,不日振旅北伐,而韦将军当为前驱,为我大唐,夺回镇沧二州,平定幽云,十万健儿,且看昭度立此奇功!”
人群一静,突然之间爆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欢呼声只有两个字,“必胜,必胜!”
张浚笑吟吟的侧身让开。让出韦昭度跟在后面的身形,让欢呼声就这样扑向韦昭度。数万健儿,欢呼声连成一片,只让人觉得心动神驰!此刻韦昭度,脑海中却电闪般掠过一个念头,“太给力了。”
进入魏州城之后,就是等待各路大军到齐,然后三军开一个誓师大会,接下来就是正式北伐了。
五日后,誓师会议开始,张浚缓缓扫视了堂下诸将一眼。和韦昭度火热的目光一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北伐,就在眼前!本帅已有方略,诸将听令!”
席间诸人,徐温不动声色,脸上笑容也不曾减少半点,他是段明玉旧部之中最机灵的一个,涵养到家喜怒不形于色。韦昭度眼神火热,葛从周神色复杂,尚让脸上笑容僵在那里,估计还没想好这个时候自己该摆什么表情出来。葛从周只是根狠的看了韦昭度一眼,又转头看向王彦章,王彦章却是神色宁定,甚而有点恬淡。
不管诸人神色如何,这个时候都一起挺直了腰,按剑跪坐于席间,同声大呼:“静候元帅颁下进军方略!”
张浚神态俨然,他也是宿将了,山川地势,尽在胸中,甚至不需要地图,就能随口道来:“宋州节度使房文种,陈州节度使罗侯,岐州节度使李茂贞听令!”
哗啦一声,三人已经按剑而起。
“尔等统领各路藩镇兵马步兵十二万人马,结成大队。由魏州而北,正为主阵,以堂堂之师。正正之旗,由北直抵镇州护城河,若梁军出而欲求会战……”张浚换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颁布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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