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娉婷的话引起了帝鸿懿轩的轻笑,他一手握住马娉婷没有输血的那只手,一手放轻松,抬头朝卧室窗外望去,言辞透漏出几许淡漠:“丫头,有些事情你体验过比没有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勇于去面对。”
“丫头你……你害怕死亡么?”这句话,帝鸿懿轩问得似乎是很不经意。
马娉婷垂眸,沉默,回想到小刘司机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当时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可是一想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没了气息,却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可怕,“我想,我是害怕死亡的,不过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没有价值。”
顿了顿,她才继续,“我说的价值并不仅仅指大义,更在乎细小的方面,就像是小刘司机,他本意是害我,最后却付出生命救了我,他的死在他心中一定是有价值的,不然他最后就不会和我道歉。
惧怕死亡,是因为我还有好多愿望没有完成,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到,我还有好多想要心疼和关心的人,如果等一切都能放下的时候,再次面对死亡,也许我还真能慷慨就义呢!”很认真的,马娉婷一字一句道。
她没有一点浮夸,只是就那么把真实的心摆在了帝鸿懿轩面前,也让贝铭几个人看清了她的想法。
“丫头一直都是个明白人,因为你很实在,想要的不想要的你都清楚,那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是谁想要你的命?”听着马娉婷的一番话,帝鸿懿轩嘴角微微上扬,回眸看她,他轻声问道。
马娉婷咬了咬唇,开口道:“小刘司机那时候和我说他是逼不得已,奉命行事。说我找错了老师,跟错了人,所以才会惹来这件祸事。
从这句话来看,根底肯定和卢芳老师有关,那一天是卢芳老师的舞蹈部落成的大喜日子,选在那个时候对我下手,矛头就已经很明显的指向了卢芳,要我的感觉,在卢家,最怕卢芳老师夺权的就属卢芬阿姨。而卢芳老师那个母亲秦雨恐怕也不是什么呵护子女的,可到底是谁会找小刘司机逼他下手,我还不能确定。”
“祸起萧墙么?听丫头这话的意思卢家内部可是不安定的很。而且能向你一个小女孩下手,不可谓不毒辣,如果真的全部都是卢家内患也许事情还容易解决些,就怕是内忧未除,外患已来。”帝鸿懿轩大掌轻敲着马娉婷的肩膀。慢条斯理道。
“你的意思是……”马娉婷紧蹙着眉头,闻言就要掀被下床,却在下一刻,被帝鸿懿轩阻止了脚步,“丫头,你确定要连着一根输血管。到处乱跑么?”
马娉婷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了手上和帝鸿懿轩相连的管道上,微微红了脸,帝鸿懿轩救了她。还亲自给她输血,她却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谢谢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地,马娉婷低头喃喃道:“帝鸿懿轩,谢谢你。”
“你要谢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帮你止血的是贝铭,我们两人昏迷的时候守着我们的是翼。螟,驰,冀几个,他们也算是护着你的。”帝鸿懿轩笑着看向身边的属下,明明知道他们是无法违抗自己的命令才不得不那样做,却是故意这样说。
马娉婷闻言侧目,便看见床边围满的五个人,除了上次为自己包扎左臂伤口已经见过一面的贝铭,其他四个陌生的面孔进入她的眼帘,来不及多想,她垂头感谢道:“谢谢贝医生再次出手相救,也谢谢其他四位的照顾。”
这几个哪一个跟在帝鸿懿轩身边时一天两天的,一听帝鸿懿轩发出这话来,便知道以后见到面前这叫做马娉婷的小丫头,他们都只有保上一保。再加上这时候人家小姑娘这么诚心诚意地和自己道谢着,自己一个大人也不好计较什么,也都很自由僵硬地扯开唇,笑了笑。
帝鸿懿轩见状,低低地咳了一声,这几个人,也不怕那张僵尸脸吓坏了丫头,果然听见帝鸿懿轩的暗示,那几个人立刻收拾好表情,好好地站立在旁边。
马娉婷转回脸看向帝鸿懿轩,示意道这下行了么?帝鸿懿轩笑着摇了摇头,“丫头,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事情?”
闻言,马娉婷无辜的瞪大眼睛摇了摇头,“什么事情?”
“你昏睡的时候难道没有去到一个和我们现在的环境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么?”帝鸿懿轩不紧不慢的问道,眼睛紧紧盯在她的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马娉婷却是一头雾水地看向帝鸿懿轩,“什么意思啊?帝鸿懿轩,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无辜的表情,迷茫的眼神,写满问号的小脸,马娉婷整个人都是一种疑问状态,见她这种表现,帝鸿懿轩不禁敛眉,难不成这丫头昏迷的时候进入了深沉的梦境,那个白色头发的女人,那个拄着怪异拐杖的老妪,那颗让人熟悉的翠珠,那一切……她醒来后便是全忘记了么?
那为什么自己记得这么清楚,那深蓝如海水的天幕,那银色条带装的漫天星子,甚至于最后地洞裂开时的轰鸣声都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么清晰的影像,真的是梦么?
那一道绿光,帝鸿懿轩脑袋里突然出现这几个字,他低头看向马娉婷的胸口,伸手便想去拉出那根红金色的细线,谁知马娉婷比她更快,在他快要触碰到那根绳子时,拽住了脖子上的翠珠子,然后像是放心似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我的珠子还在。”
帝鸿懿轩的手瞬间就顿在了哪里,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他轻声问道:“丫头,你这颗珠子刚刚可是光芒大放,让我们大大开了眼界。不知道你感觉到没。”
“放光?”马娉婷抬头看向他,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这又不是荧光灯,怎么会放光,你们不是看错了吧。”说着,便直接把那颗翠珠给拽到了帝鸿懿轩的眼前,青翠欲滴,碧水盈盈,通过马娉婷身体的温养,这可珠子比帝鸿懿轩初看见时更为美丽,绿色也更为深浓氤氲,像是有一泓清水在其中缓缓游走。
可是这时候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下,珠子却完全没有先前的大盛的绿光,只是有着微微荧光,如霓如虹,缓缓包围着翠珠。
努力压下心中的疑问,帝鸿懿轩睨了马娉婷一眼,如果丫头真的忘记了、不知道,那他不会多说一个字;可是如果她明知道,却不说,那么他总有办法知道的;那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他怎么想怎么都和古蜀国分不开关系,这无关乎分析或者怎样,而是内心深处,血脉之中告诉他的真相。
如果先前帝鸿懿轩还有些不忍,还有些怀疑,可如今看来,这丫头,真的是打开古蜀国秘宝的关键,再加上这次卢家的司机带给她的一场车祸,看来给她安排保护的人,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帝鸿懿轩的大掌抚摸上马娉婷的脑袋,眼中有怜惜,有不舍,有关怀,更有坚定,无论如何,自己答应的事情是不会食言的,他不仅仅要拿到秘宝中的那把钥匙,也要努力护着马娉婷,让她能够平安。不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守护者,这是他的责任与担当。
气氛一时间变得静谧而沉默,又过了好一会儿,贝铭出声,“少爷,输血已经达到最大上限,我要给你们拔针了。”
帝鸿懿轩点了点头,贝铭迅速地拔针止血收孔,动作如行云流水,虽然是个医生,但动作中倒是透着那么一股子雅意。
马娉婷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侧目笑道:“帝鸿懿轩,我发觉跟在你身边的人好像都很有用的样子,我在你们中间就好像是一个大大的包袱,格格不入的。”
“不论你是不是包袱,你都是我的学生,我说了会保护你,说到做到。”帝鸿懿轩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我不想只做一个被保护的人,如果这次我的力气再大一点,能够有你上次在古玩街哪里展示的那么强悍的身手,也许我早就跳车成功,小刘司机也不会丢了一条命。”说会这个话题,马娉婷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但更多的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不论是前一次的被劫,还是这一次被困在轿车里,无一不证实着她自己有多么的容易下手,她有多么的柔弱,每一次出事情,她都只有等待救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别人的肩膀上的感觉,她这一次的人生,不应该这么颓唐和柔弱,她的生活,她的未来,她要自把握。
帝鸿懿轩笑着看向她,眼中不乏肯定,不将生死的希望他付,不想成为包袱,她才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现在的她,的确是太弱了,瞥了一眼身边的五个人,他朝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白衣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出声,“既然丫头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帮你一把,从今天起我会让螟跟在你身边,你想学什么,可以直接告诉他,他会尽全力配合你。”
马娉婷转头看去,那个叫螟的男子正眸淡如水的看着自己,就好像眼前完全没有任何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