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决定之后,时间似乎过得非常迅捷,落地窗外,午时耀眼的阳光被瑰丽的晚霞所取代,红的紫的蓝的绿的几种颜色,梦幻般的糅合在一起,超越了世上所有最著名画家画笔下的写意。
如此美丽的场景,只要是看见的人一定都会伫足停留,无法移开欣赏美丽风景的眼睛,可是站在落地窗边的傅哲瀚眼中却全然没有为瞧见这美丽风景的迷离沉醉,而是整张脸都陷入一种沉思与挣扎之中。房间里很安静,石英钟秒针“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再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进行倒数。
“铛,铛,铛,铛,铛,铛!”突然响起的钟摆声让傅哲瀚浑身一震,眼神没有丝毫留恋地从窗外拉回屋中,凝视了那时针指向数字6的钟盘,傅哲瀚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抬步向房门走去。
缓缓步行在老早就被傅昀派来的守卫军人之中,这一次向地下研究室走去的心情,傅哲瀚不再有忐忑不安,不再有迫切期待,而是一颗已经做好选择的异常平静的心。他已然和爷爷傅昀商量好,给马娉婷注射“蛊惑”,拥有她,让他能够得偿所愿,也让爷爷让傅家能够有一个心甘情愿为之指路的寻宝人。
地下研究室还是一如既往,没有阳光,只有明晃晃的长长灯管,照亮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
缓缓踱步到看管马娉婷的房间的门口,傅哲瀚停下脚步,转过身。发话道:“行了,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事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在场;爷爷应该也和你们交代过,在外面等这就好,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随时呼唤你们。”
“是!”齐整的毫无反驳的回答。既然傅哲瀚是要和马娉婷做那种事情,傅昀当然得考虑到自己的孙子想要保护自己隐私的心情,毕竟,这种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做的。
朝眼前的守卫军人缓缓点了点头,傅哲瀚转过身,捏住门把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马娉婷还是如同昨日见到的那样,安静而淡然的静静躺在那张纯白的单人床上。只不过她此刻手上却拿着一本书。在专注地看着;贝铭在傅哲瀚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便瞬间来到了傅哲瀚身边,作出防御攻击的姿势。
见到是傅哲瀚独自进到这扇门内,贝铭冷冷的脸色微微缓和。却也没有轻视傅哲瀚,迅速回到马娉婷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定。
空气中微微紧张的气氛让正专注于书本的马娉婷缓缓皱起眉头,尚未从书中回首,那带着淡淡恼意的清亮嗓音便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悠悠回荡,“我不是说了,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来打搅么?即使是傅昀的意思,打断一个淑女的阅读也是很不礼貌的。”
随着话音,马娉婷从书中抬起头,清澈的眼光看向房门口,“傅哲瀚!”当看见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熟人的时候,马娉婷显得有些惊讶,“你一个人么?怎么,傅昀竟然会大发慈悲,让你单独来和我这个老同学见面么?还是说他觉得让你来说服我,比较有可能?”
昨日傅昀在外实时监视的事情让马娉婷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说出口的话也并不是什么温柔动听的,既官方又讽刺。
“马娉婷,这次你猜错了,”傅哲瀚自一进屋,看见马娉婷那美好的侧颜起,目光就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挪开,“是我打动了爷爷,让他允许我来见你一次,对于上一次见面时,我对你那些不中听的话语和暴躁的情绪,今天,我向你道歉。请你相信,我是不得已的。”
“哦?”马娉婷缓缓合上手中摊开的书本,十分奇怪与傅哲瀚的坦诚,难道他不懂即使他不想伤害自己,在傅家还是这门隐秘的地下研究室里,说出这些会让听者误会的话,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么?想到此,马娉婷不禁挑了挑眉,“傅哲瀚,你没发烧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你到底在说什么?”
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紧紧握住那根粉色的针剂,傅哲瀚脸上闪现过一丝挣扎,可是很快这抹不自然的神色便消失不见,“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爷爷会在门外,他答应我,今晚,不会来打搅我。”深吸一口气,傅哲瀚瞥了一眼站在马娉婷床边脸色的冰冷的贝铭一眼,要求道,“马娉婷,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么?”
听见傅哲瀚的这个要求,马娉婷深深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今天的傅哲瀚和平常好不一样,微微抿了抿唇,马娉婷淡淡出声,“贝铭,你先出去透透气吧,就让我和傅哲瀚好好说几句话,有些事情,是该摊开来说清楚的时候了,即使傅昀真的在外面偷听,也无所谓。”
“可是,娉婷小姐,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贝铭话还没完,马娉婷便挥了挥手,“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要是想怎样折磨我,傅昀老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让傅哲瀚拿我开刀么?你不要太担心,我相信曾经能够以一颗正直的心帮助过我的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马娉婷的眼睛紧紧盯住傅哲瀚,可是傅哲瀚不知为什么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不愿意和她对视。
贝铭知道马娉婷一旦固执起来,比起帝鸿懿轩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能点了点头,“那娉婷小姐,我就站在门外,有什么事情以只要叫一声,我立刻进来!”话罢,贝铭拿冰冷的眸子落到傅哲瀚身上,像是要洞穿他的身子一样。
傅哲瀚知道,那是警告的意思,看着贝铭缓缓弹出房门。傅哲瀚心底淡淡低笑,事到如今,他还怕什么威胁、警告,如果能够把心爱的女孩子拥入怀中。即使出卖灵魂、万劫不复又怎样,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足够了。
玻璃门开开关关,那门上飘摇的蕾丝纱布也随着门的动作起伏成一道波浪。久久才安静下来,遮挡住透明的门扉,留下一室的静默。
良久,傅哲瀚移动脚步,想马娉婷的床边行进,就在他踱步靠近的时候,马娉婷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动听的响起,“泰戈尔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句话,让傅哲瀚瞬间瞪大了眼睛,带着微微的激动看向马娉婷。
马娉婷把他这抹激动收入眼底。神色有些莫名,手心不自觉地在手中已经合拢的书面上抚摸两下。才继续道,“傅哲瀚,你知道么,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的,有些感情,你没有说出口,却不代表我不明白。
第一次在a市的相遇,初见面时,我们曾经针锋相对,在杨奶奶慈和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和解;来到上京后,虽然在一个班,却是很少互相闲聊;几次宴会上的相遇,不是你身侧早已有选定好的女伴,就是我肩上总有不得不负担的使命。
但是,不论怎样,请你相信,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就如同杨奶奶一样,像一个兄弟,是亲人般的存在。我很感激你,为了我,甚至不顾傅上将可能会责罚你,在他的寿辰上,把我放走,从那时刻起,我更加确定你是一个至情至性正直的男孩子。
你值得一个懂你欣赏你,能够和你一起让你的家族、让你自己更加辉煌的女孩子,可那个女孩一定不会是我。”
傅哲瀚本来因为马娉婷的话语开始灼热的眼睛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音落而瞬间黯淡,“不是你?那会是谁呢?”傅哲瀚声音低沉,“马娉婷,你知不知道,对我,你总是最残忍。当阎誉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眼中没有我;当阎誉离开后,不,应该是当你离开阎誉之后,那个珠宝商人出现了,你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既然你说你懂我的心情,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可以?说道权,整个华国,整个上京,哪一家能够和我傅家媲美?说到钱,即使比不上阎家,可是傅家是不差的;说到势,全华国没有哪一个家族能够像我爷爷那样拥有自己的军队。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在你眼里还是不够的么?”
马娉婷的眼光突然变得有些悲哀,看向傅哲瀚,她轻轻叹息一句,“傅哲瀚,你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权利、财富、名势出卖自己的女孩么?如果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那你对我有感觉,岂不是天大的讽刺,像你们这样的贵公子,最喜欢的应该是特别的会和你们唱反调的女人罢。”
“不要拿其他人和我比!也不要拿你自己和那些别有目的的女人比!”恼怒于马娉婷贬低自己的话,傅哲瀚低吼道,却又立刻反驳,“我知道,你不是的。马娉婷,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很多,也一直犹豫不决。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的心里住着一只魔鬼。”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只魔鬼,这只魔鬼有很多名字,它叫贪婪、叫欲望、叫自私、叫嫉妒、叫占有……”马娉婷微微垂眸,手指在书页便缓缓拨弄,“大多数时候,它都好好地沉睡在人心最深处,等到我们执拗的想要得到时,它们就会都热闹冒出尖尖的头角和黑色的尾巴。
所以,傅哲瀚你的心里,住着的那一只叫做什么名字呢?”马娉婷抬起头,侧垂着,眼光凝然地看向傅哲瀚。
“你想知道么?”傅哲瀚拧眉瞥向马娉婷。
“我可以说不么?”马娉婷轻轻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