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王语气不善,龚怀恩的态度就软化下来,“千岁息怒,奴婢哪敢有这等想法,是奴婢糊涂了。千岁若要将您的粮食运走,自是没有问题,奴婢这就安排人将库房内您的粮食拉出来交给锦衣卫……”
“本王是说,让锦衣卫进仓库,拉走本王的粮食,你听不懂么?”对上他,周王可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面色越发的不快。
“你三番五次的阻拦推诿,难不成,你那库房里有什么私禁之物,不能见人?听说在金长龄府中,锦衣卫可翻出了不少禁物,难不成你与他还有什么勾连么?”
锦衣卫这次查抄金府,除了金银粮食外,又翻出数十支火器,以及二十余副铁甲并有几十张强弓,十几架硬弩。再结合旗号委任状,谋反大案已经是板上钉帝国年子,而掺和到这事里的,定一个谋反从犯也没什么问题。
龚怀恩见王爷动了真气,忙离席跪倒道:“千岁息怒,奴婢对天家一片丹心天日可鉴,绝不敢有半点背反之心,那仓库里真的只有粮食,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是奴婢担心锦衣卫进去之后,错搬了别家的粮食,到时候那便是个无头官司啊。”
他久在官府之中,于这其中的关窍比周王要明白的多,别看杨承祖拍胸脯子表示自己不会动别人的粮食,可这种话谁能信?他到时候真把属于别人的粮食顺手搬了,你找他去讲道理,却也要找的到人才行。再说到时候彼此扯皮,互相踢皮球,这波行情说不定就错过去了。
周王哼道:“怎么?你是不是还要本王给你当个保人,才能答应锦衣卫进去,还是说在你眼里,本王的面子不如你的那点粮食?”
“奴婢不敢。”
“不敢?龚怀恩,我看你的胆子不小么,连本王找你办点事你都推三阻四,你的眼里,怕是也没有本王。杨百宰是本王的一个小朋友,本王对他都要奉为座上宾,你倒是对他冷嘲热讽,大概在你眼里,本王的朋友,不值得你交上一交了?天家派你镇守河南,是让你缉拿盗贼,采办贡物,维系地方的。你倒
好,一心要靠着倒卖粮食发财,到时候若是激起民变,别怪本王也要参你一本!”
他摆出一副家主训家奴的气派来,龚怀恩就剩了认怂的份,没办法,再遮奢的太监也是奴婢,天生就要被这种藩王压制。别看镇守中官可以外放赚银子,但是地位上,还是比不得那些坐镇宫中的大珰。
自从刘瑾被诛之后,太监整体行情不妙,他这个太监的威风也大不如前,哪里敢惹一个藩王。
他只好不住磕头道:“千岁息怒,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我这就下令,让锦衣卫可进去搬运粮食,并且捐粮三百石,输捐报效。”
“这还差不多!”周王这才似乎有了点好脸色“坐下说话吧,本王这点兴致,全让你给败了。你那个干儿子,叫什么尤条的?听说闹的很不成话,在外头胡作非为,既是给你丢脸,也是给陛下丢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镇守中官纵子行凶,为非作歹呢。本王看他别扭,最近别让他在开封出现,否则我就要替你教训他了。”
“奴婢明白,奴婢知错了。”龚怀恩见周王铁了心的挺杨成祖,就知道三王肯定是要从这炒粮联盟里退出,这次的粮食运做怕是要出大问题。
等到酒席散去,杨承祖告辞而出,先是到了仓库那边,果然见尤条和他的泼皮以及王府的人已经撤了,只剩下几个商人,在那里与官军说着好话。
这几个大仓库乃是这次粮商用来炒粮的主要囤积点之一,里面除了金长龄自己备的湘米外,还有不少是这些大商人存放的米粮,自然是不希望官军进去。
可是连王府和镇守中官都撤了,这些商人的势力就大受影响。那位带队的把总见杨承祖来了,一挑大指道:“杨老弟,哥哥服了你了,跑这一趟居然就让王府撤了兵,你是这个!”
杨承祖心道:你要知道哥们跑一趟赚了一百两金子还品了一味女儿红,不知道该佩服成什么样呢。他将手一挥
“刘兄,现在王府很镇守中官的人都撤了,
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搬吧。谁敢拦着,先捆起来再说,我们锦衣卫进去搜一搜他的粮食里,有没有什么禁物。说不定哪袋粮食里藏的就是火药,哪袋粮食里藏着火铳。非得一袋袋粮食都捅开看了,才能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商人可就不敢言语,真要是有这么个混不论过来,把粮食都捅开,这损失可就大了。虽然这些商人各自有靠山,有的头上还有功名,但是毕竟这边带兵的是抚标营,背后代表的是河南巡抚的面子,他们这点功名靠山,就不怎么够看了。
这许多粮食搬运起来颇为费时,杨承祖没心思跟着他们全程参与,见大队人马已经开始运输,他拨了马头,直接就赶奔巡抚都察院,前往拜见本地巡抚沈冬魁。
都察院内,沈冬魁居中坐着,一旁陪坐的是垂头丧气满面愧色的宋兆南。别看他是三品指挥使衔,而沈冬魁的官衔只是从三品右副都御史,但是大明的官是不能只看品的,最重要的是职。
先不说文贵武贱,就说沈冬魁巡抚河南,即便是从二品布政也要归其管辖,宋兆南如果不是锦衣身份,区区三品武官身份,在他面前是连个坐位都混不上的。
按说锦衣卫自成体系,平日里他对这巡抚也是配合为主,倒不用太过谦卑,奈何这次是自己理亏,谋反大案的人犯死在自己的衙门里,沈冬魁找他麻烦,也是情理之中。这时见杨承祖进来,宋兆南的脸上格外有点挂不住,本来这差使是自己从他手里抢来的,没想到结果办成了这样,这让他有点羞刀难入鞘。
“杨承祖,金长龄的家查抄的如何了?我怎么听说,他的大夫人不明不白的就暴卒了,而且连尸首都没有。还有他的几个女儿,也都不明不白的不见了人影,难不成是你卖放人犯?”
沈冬魁咳嗽一声“宋千户,这里是我的巡抚都察院,不是你的千户所,而你说的那几个人犯的事,老夫是知道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直接问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