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一处的内峰入口之外,却忽然止步,那种同化于万物的状态自然而然地解除,月光重新落回她的身上,剑裳摇曳,玉容似雪,她轻叹了一声,最终还是转身离去,走回了峰主殿中,在寒玉榻上静躺下去,让自己有些微热的身躯渐渐失去温度。
……
清晨,剑堂再次开课,宁长久一如既往地坐在宁小龄的身边。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看着剑堂前方那漆黑的桌案和戒尺,还有其后古韵悠长的屏风书架,他视线落在那乌纱屏风的画上,第一次来剑堂时,他便觉得这三幅屏风上的画隐藏着什么,今日再看,他的感触更深了一些。
那些画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画的墨法中,隐藏着一些剑意。
这剑意并非刻意施展,而是绘画之人因境界过高自然而然的流露,尤其是第一幅荒人骑象斩蛇魔与第三幅万剑升空斩九头大妖图,其中散发出的剑气尤为凛冽。
他也能认出,这剑意与那剑星之中蕴藏的剑意,同宗同源。
陆嫁嫁从门外走来,脚步无声,似吹入堂中的雪。
宁长久收回了屏风上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陆嫁嫁因为多年清修的缘故,气质冷冽安静,不食焰火,此刻境界更高,钟灵的身影更显出尘。
剑堂中的少年少女一见到她,便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那不是恐惧,而是剑心上下意识地臣服。
陆嫁嫁一如既往地扣动戒尺,堂外四角檐铃鸣动,今日无人迟到,早课照常开始。
众人先是诵念剑经,宁长久坐在宁小龄的身边,看了一会师妹抬头挺胸认真读书的模样,颇感欣慰,也随便抓了本书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这些剑经剑理方面的书籍,很多都是从大而空的地方落笔,写书之人应该也没有到过五道之上,所以对于更高处的剑意境界也多为臆想,其中许多推论,普通的修道者看来有理有据,但在他眼中却是很扎眼的谬误。
诸如这本剑经中的“剑出十六窍”、“剑气隐于幽,发于明”等言之凿凿的理论,在他看来皆无可取之处。
诵念完剑经之后,陆嫁嫁恰好给弟子们讲解了一番“剑出于十六窍”的由来。
可供修行的灵窍一共有七十二道,其中十六道窍穴最为刚猛激烈,谕剑天宗所有剑招的灵力运行路线,几乎都在这十六道剑招之中流转推演,也未有途径这十六道灵窍的剑气,才足够锋利迅速,足以跨十丈,百丈,乃至千里杀妖。
等陆嫁嫁阐述完了这一理论,早课便结束了,子弟们起身行礼感谢师尊授课之后便纷纷起身,向着剑堂的方向走去。
陆嫁嫁也朝着剑堂外走去,宁长久跟了上去。
陆嫁嫁脚步微停,声音不悦:“有什么事吗?”
宁长久轻声问道:“昨晚怎么没来?”
陆嫁嫁蛾眉一颤,她目光闪烁,环顾了一下周围,虽有弟子向着这里投来奇怪的目光,但应该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陆嫁嫁立刻设下剑域做了无形的隔绝,道:“我是峰主,擅去弟子的厢房,像什么话?”
宁长久以为自己听明白了,试探性问道:“我来峰主殿?”
陆嫁嫁神色略带羞恼,“你不必对我操心这么多。”
宁长久点点头,道:“那就依陆姑娘的,不操心。”
说完,宁长久向着内峰中走去。
陆嫁嫁心中,那声陆姑娘有些怪异地萦绕着……陆姑娘?他到底什么意思?这师徒之名便这般不牢靠吗?
一袭白衣消失在了檐角,陆嫁嫁轻哼一声,向着剑场走去。
剑堂里,乐柔尽量无视那不知因为何事骚扰师父的讨厌少年,目光始终盯着师父美妙绝伦的身影,托着脸,神色沉醉。
宁小龄收拾好了书本,带着剑从她身边走过。
“哎,等等。”乐柔忽然叫住了她。
宁小龄有些吃惊,问道:“怎么了?”
乐柔神秘兮兮地问道:“小龄师妹,听说你是从那临河城来的?”
宁小龄点点头。
乐柔问道:“听说那城已经是个鬼城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你是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