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宇文成都没有回来,自己无聊就拿了些杂书来看。船又靠了岸,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只是听说他奉命下了龙舟。想到又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归,心中忽然莫名的忐忑起来。见面的时候有些话说不出,分别却愈发想说出去,却发现只能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的描述。
午后懒散的趴在窗前,有温和的阳光照进来,外面的风还是寒冷的。大概是有什么时耽误吧,船一直在岸边。推开窗户惊起了窗前的鸟,一阵鸣泣寒风也扑面而来。偷窥铜镜发觉自己神色比前些天好些,但是心中仍然是隐隐的被什么撕咬着。
过了半晌却听门外传话说是皇上召见我,心中虽然不解但也得去了。拖着步伐超前殿走去,船甲板留着轻叩的脚步声,缓慢却井然有序。边走着边看着岸上,万物萧条灰蒙蒙的连着江天一色。
殿内歌舞升平,酒香花香都充盈着空气里挥散不去。舞姬们身形袅袅,舞姿曼妙如蝶飞入花。这与门外的一切那么的格格不入,只是隔了一道门而已就已是另一个世界。寒冷与冷漠比起来,似乎微不足道有时候我也想杨广如此断然没有好下场的,可是宇文成都何罪之有?
我入了殿默默的叩拜行礼,杨广没有抬眼还在喝着酒,一旁站着的是萧皇后和宣华夫人。再仔细一看竟是朱贵儿在跳舞,怪不得愈发觉得中间人与其他人不同了些。连忙颔首,想着这两个女人都在,倒是不知道她们此刻心里想的什么。萧美娘不动声色端坐着,保持着皇后该有的姿态,朱贵儿一曲未毕。
等了片刻杨广才从鼓瑟笙歌中醒过来,挥手散了舞姬。面部含笑的看着我说道,“哎哟,殷姑娘这是来了。”
我只是跪在地上回道,“闻皇上召见,匆忙而来。”
“怎么还跪着赶紧起来吧,给殷姑娘赐坐。”他拂过胡须似乎很满意自己给我的恩赐,我连忙谢恩。“听闻殷姑娘遇刺,想那刺客也忒大胆了些,连天宝将军的人都敢动!不知伤可好些。”
听他问起总觉得不像是宇文成都说的,以他的个性怎会声张?“承蒙皇上担忧,小伤并无大碍。”
“小伤?”杨广扭头看着左右簇拥的美人说,“要我大隋将军在厨房亲自熬药还是小伤?我让他去办事都脸上可是挂着一万个不乐意呢。”他摇着头似乎带了些取笑,但是没想到宇文成都竟然亲自动手。倒应了当初我对他之意,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么?“别不好意思,你俩的婚事是办定了。”
“皇上召我何事呢?”我听他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愈觉得可怕些。
“也没什么事儿,一是因你受伤,再者也是体恤天宝将军操劳。皇后娘娘要赏些东西给他,恰逢他出去,只好叫你来接受。”杨广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我听闻是萧美娘赏赐也竟是害怕的,自那次我从她寝宫随朱贵儿出来,又到遇刺这两日她也没什么动静。而今当真是存不住气了,若是如此搬着杨广出来有什么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借着他的手除去我或者宇文成都?正想着,几名宫人依次端了些东西出来,看起来赏赐之物甚是丰富,从补品到绫罗绸缎,吃穿用度一概而全,这倒不像是普通的赏赐。
“谢主隆恩,谢皇后娘娘赏赐。”
“其实这是嫁妆,我看着扬州快到了,女儿家出嫁总得有嫁妆的。而你并无父母亲朋,只好我跟皇上上些心。”萧美娘媚眼微抬,含笑说道。
竟然是嫁妆,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我心想杨广也算一心对待宇文成都才对,而这萧美娘居心叵测。朱贵儿一旁也无答话,只是看着。我抬头回答道,“皇后娘娘真是周到,大隋能有您如此母仪天下倒也是福。”她知道我是在讽刺她,脸色稍稍一变又很快的恢复笑意。
“这丫头嘴巴还那么甜,深的我心呐。”杨广笑着说道,可惜他不知道其实我跟萧美娘是在针锋相对。我也曾想过直接跟这个女人作对的后果,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到了此刻已无后路。
“殷唯也是受了皇恩的,而我说的也属实话,不管是甜还是苦您呀都得吞了。”我笑着回答,尽量抚平情绪的繁杂。
杨广听了我的话一时也高兴起来,邀我一同赏舞,我没有拒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倒似莺歌燕舞草长莺飞的景象,门外寒冬才刚刚开始。
大概过了些时辰我才离去,黄昏以致宇文成都看样子是今天回不来了。想要找些什么事儿去做,却发觉早已意兴阑珊。呆呆着看着布满屋子的赏赐,一箱箱一叠叠的看似丰富,有有着腐烂的气息。每件都细细的检查,并无异样。入夜后又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这些日子习惯了他在身旁的安心。
次日起来,宫人已经备好早饭和药,看着药想到杨广的话来。前些天还是他亲手熬的,想到这里径自偷笑起来。描绘的腰带被我挂在屏风上,想象着他系在身上的样子。其实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呢,这种芳草感觉不适合他,但是希望他喜欢。
说来奇怪,自昨日忽然被赏了些东西,自己也觉得婚事迫在眉睫了。可是总觉得缺了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想想自己多心了,与他朝夕相处已是多时,虽是断断续续的但是时日也甚是长久了些,但是每每想起依旧觉得短暂。这样错过不断错过的时候,想起在相府就筹备的婚礼,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多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直至吃了午饭,亦不觉得冬季的寒气逼人。屋子里的点的是安息香,暖暖的香气似乎能让人化掉。正是犯着困想着要不要午休,却听房门吱呀声,一看果然是宇文成都回来了,心中一阵喜悦。
“你回来了?”我迎上去,几日不见已觉得少了太多的东西。
他没说话,径自走到屏风后面脱掉披风铠甲。“这是你做的?”他指着挂着的腰带问道。
“恩,我依着手帕的纹样画了些花纹做成腰带,别的我还真是不会的。”我说着取下来,想让他试试。
他看着腰带发了会儿愣说道,“帮我系上吧。”他伸开手臂,示意我将腰带系在他的腰间。挥手见,却看到他袖中里衣有斑驳的血迹。慌忙拉过来看,伤口还未包扎,是新伤虽已结痂,但是看得出是近日所为。伤口横在过去的伤疤之上,想起相府他为杨玉儿自残的情形,觉得自己忽然被击中。
他慌忙的抽挥手,挥动见还未系紧的衣服里掉落出一个物件来,清脆的响声一阵战栗。回过神才看清楚是什么,是那把匕首。自己也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我们都没有说话,觉得被阳光照的刺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