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球战场,刘铭传和李经述痛击日本人。李经述估计,西乡从道在琉球惨败,日本人肯定会恼羞成怒,和大清国开战。这样一来,大清国正好可以名正言顺趁日本没强大,把它灭了,改置成中国的行省,永绝后患。
但没想到日本鬼子狡猾狡猾滴,想和1874年在台湾那样,打不过就通过外交来找中国要赔款。日本政府说服了英国和美国驻日公使支持,派森有礼为特使,以被击沉的“无畏”号是英*舰为由,到北京的总理衙门“狐假虎威”,索赔100万两白银。
恭亲王一看日本人来势汹汹,毫不犹豫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李鸿章,李鸿章知道李经述懂得外交和日语,便让他陪同刘铭传去和森有礼的代表团谈判。
正如李鸿章所说,世界上做什么事都有规矩,也就是规则。当时的国际外交,有万国公法、日内瓦公约等国际规则,如果傻兮兮不懂,即便你很强大,不守规矩,与全世界为敌,直接把外国的外交人员抓起来严刑拷打,难免会被认为是野蛮国家,会被全世界揍得鼻青脸肿,晚清在这方面吃亏太多了,圆明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烧的!对此,李经述心知肚明。这一次,李经述决定好好和森有礼这货讲讲“理”,以国际法服日本人!
森有礼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秃头,1847年出生于鹿儿岛,十八岁到英国伦敦大学留学,在华盛顿呆过三年,当驻美大使。中国的第一批留美幼童1872年才派出,森有礼这样的外交人才,在当时的大清国,没有敌手,可惜他碰到了李经述。李经述见森有礼前,温习了有关国际公法的书,换了一件崭新的灰色长袍,就和刘铭传去保定的直隶总督府,等森有礼来较量。
森有礼带着一马车资料来了,还带了一个翻译,叫郑永宁,日本驻中国公使,他说起来是华裔日本人,先祖是明朝遗臣郑芝龙,郑芝龙有个巨著名的儿子,叫郑成功!
森有礼很狡猾,除了翻译,还邀请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等五国驻华公使或参赞旁听,目的就是想用国际法给中国施压。那天,森有礼脑门光亮,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同样西装革履的郑永宁,跑来保定总督府兴师问罪。
谈判是在一个长桌上举行,森有礼、郑永宁与刘铭传、李经述对面而坐,其他国家的外交人员围观,两个书记员做笔录。森有礼一坐下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日本占领琉球,关大清国什么事?”
李经述不紧不慢地说:“琉球自古为中国藩属,国王都是我大清皇帝封的,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郑永宁咳嗽了两声,暗示森有礼,可以在中国和琉球缔结的条约漏洞上做文章。森有礼心领神会,拿出一份中国和琉球的约书,得意笑道:“中国不管琉球内政,和琉球的条约上,没有明确注明琉球是中国的附属国。”
李经述一听,认真问道:“没有写明吗?”
郑永宁笑道:“我们研究了三天,类似的条款真没有。”
李经述哈哈大笑,说:“那好办,下次再去琉球,我们找他们补上,琉球人一定很乐意。”
森有礼哭笑不得,说:“原本大清国说琉球属番外之地,为何现在又要插手琉球之事?”
李经述拿出一封信,给各国外交人员展示:“诸位请看,这是琉球国王尚泰给大清国皇帝的血书,上面的文字,全部是汉字,充分说明了琉球,是我大清的藩属国,里面的内容,字字是血,控诉了日本人如何不讲人权,虐待琉球的王室和岛民。”
森有礼一听李经述还懂人权,彻底闷了,语无伦次:“中国击沉了英*舰‘无畏’号,理应赔白银100万两。”
李经述依然很淡定,心想买一艘“无畏”号估计也就六十万两白银,日本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于是问道:“请问‘无畏’号当时挂的日本旗还是英国旗?”
森有礼说:“日本旗,但这军舰属于英国,日本是租来用的。”李经述一笑,反问:“这么说来,如果各国租界上出了事,是不是也要中国负责?在座的诸位公使怎么看?”
到1875年,英国、美国和法国等都在上海、天津等地设立了多块租界,按日本人的逻辑,租界上的事还得中国人说了算,他们当然不干了,纷纷谴责森有礼强词夺理。
谈了两个时辰,森有礼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起身一拍桌子,不谈了:“吾国民好战,到时候一旦开战,中国自食恶果。”
刘铭传一听,一拳头把三寸厚的木桌砸出一个窟窿,骂道:“他娘的,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你小日本三万兵,我大清四万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你们!”
这一次,日本人灰溜溜地空手而归。打铁趁热,回到天津,李经述向李鸿章建议大清驻军琉球和朝鲜,将台湾改制成行省,保奏刘铭传当台湾巡抚,和内陆形成四角之势,这样即使不灭了日本,也会让日本寸步难行。
李鸿章上奏朝廷,翁同龢那老头却又跳出反对,说日本人两次战败,肯定不敢再打台湾的主意,恭亲王也认为现在开发台湾条件不成熟,日本这种弹丸小国,不是大清的主要对手,现在要集中军事力量对付西北的沙俄,驻军朝鲜和琉球没有必要。加上美国和英国从中周旋,为了息事宁人,总理衙门竟然派大臣崇厚单独跟日本人签署了议和协议。
李经述听说后,忧心忡忡,对李鸿章说:“这次海战失败后,日本必然会大批购买军舰,中国如果不购买军舰,将来会很危险。而且硬件不是最重要的,军舰大清国可以买,我最担心的是人才。日本五六年前就已成立海军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会培养出大批军事人才,中国必须要开办北洋水师学堂,同时尽快派优秀的军官到德*校学习!”
“为父尽力而为吧!”李鸿章叹了一口气,道:“崇厚只是条约签署者,这可能是恭亲王的意思。自同治皇帝死后,慈安太后很少管政事了,现在掌管军机处的恭亲王和慈禧太后的意见越来越不一致,现在清流正盛,党徒颇多,张佩纶、宝廷、陈宝琛、邓承修这些年轻人大胆敢言,号称‘御前四谏’,其实空谈误国,连李鸿藻还被起用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为父处处受到掣肘,很多事不好办了!”
李鸿章的叹息,让李经述突然意识到,即便是李鸿章这样官居一品的大员,身在腐烂落后的官僚体制,办什么事也是带着镣铐跳舞,自己要积攒力量,开公司办实业什么的,国内也很难有市场,最好是到海外去!1879年的美国,倒是一块不错的创业乐土!从百科全书中,李经述看到,美国的专利保护制度比较完善,股市也比较发达,而且这时候很多常见的东西都还没有发明,比如钨丝电灯,交流电,可口可乐等!
最重要的是,李经述有了自己的原始资本,30万两白银的军购,大清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给了百分之五回扣,也就是一万五千两白银,清朝是一个以白银为本位的国家,由于白银为流通货币,晚清时八两白银换一两黄金,金本位时代,一美元价值一克半黄金左右,而一两当时为37克,按这比值算下来,一两白银价值3美元左右,而一万五千两白银就大约相当于5万美元,这在当时算一笔巨款,美国法律规定,有十万美元资本就可以自由成立银行了!
就在这时,容闳带着容雪来和李鸿章辞行。容闳还特别感谢李经述,对李鸿章道:“这次多亏了令公子在联谊会上仗义执言,又收回了琉球,朝廷那帮清流党人才闭了嘴,终于是保住了这些留美幼童。不知道令公子可可有兴趣到美利坚哥伦比亚大学念书,下官跟那所学校的校长是老朋友了,可以写信推荐!李公子到了哥大,和小女就是校友了。”
容闳的建议犹如雪中送炭,李经述心里暗自高兴,哥伦比亚是和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齐名的世界顶级大学,地处美国纽约的曼哈顿,自己正好可以留学创业两不误,还可以和容雪一起读书,真是天上掉下的大好事!
但李鸿章貌似有点不乐意,他还是想李经述走科举功名的老路。李经述看出了李鸿章的犹疑,他极力说服李鸿章让自己学经世之学,利用这三四年时间还可以去德国、英国、法国等国进行技术考察,为订购铁甲舰船做准备,将来回国也能帮助父亲搞洋务!家里有哥哥李经方走科举大道就行。李经方当时也在现场,他也想弟弟趁早离开父亲身边,帮着说情。
世界上哪有拗得过爱子的父母呢?李鸿章也还算思想开明,看李经述执意要走,就点头答应了。临走,李鸿章还给李经述准备了五千两白银的路费,还让马格里同儿子一起去纽约。李鸿章承诺马格里回国后就让他官复原职,马格里便愉快答应同去。同去的还有照顾李经述起居生活的丫鬟秦月,护卫他安全的家任保镖唐殿卿。
1879年8月,李经述、马格里、詹天佑、唐绍仪、容雪、容闳等一行飘洋过海,乘坐“圣路易号”邮轮抵达纽约港,邮轮呼呼放出袅袅的白色蒸汽。李经述第一次踏上一百多年前的美国国土,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这一天,纽约港天气晴朗,水面上浮动着几丝雾气,蔚蓝的天空飘荡着几朵云彩。他和容雪一起站在“圣路易号”船首的甲板上,放眼远眺,容蓉指着前方如画的美景介绍:“你瞧,那就是斯坦特岛、长岛的绿色山丘和新泽西海岸,它们在天蓝色的海水衬托下,多美呀!”
李经述点点头,微微一笑,意识到自己就要祸害美国了,自己的事业,就要从片自由的热土腾飞!这时的美国,是资本最自由的时代!尽管这时纽约港还没矗立起高大的自由女神像,李经述还是满腹豪情念出了那首后来举世闻名的诗:“让那些因为渴望呼吸到自由空气,而历经长途跋涉也已疲惫不堪,身无分文的人们,相互依偎着投入我的怀抱吧!我站在金门口,高举着自由的火炬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