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洛尧分坐两辆马车,苏苏纵然猜出王洛尧不对,却也只能等到家之后再问明。
本来天气晴好,但是这会儿开始气闷,苏苏揭帘仰面看向天空,云层积在头顶,天色似要阴暗下来,许是要下雨的样子,是以车厢里都跟着闷热难挡。
苏苏身上又捂了一层汗出来,粘粘的,令她十分难受,加上今日又是喜又是惊又是怕又是愤的,她真想好好泡个澡。
好容易到了家门口,苏苏不想再步行,命吴光将马车一直驶到素园门口,吴光领命,没有跟着来喜一道将车停在前院,而是径往素园驶去。
已经下车的王洛尧见状眯了眯眼,却是没有出言,只是令来喜将苏苏的家当送到素园去,他则步行跟在车后。
待他到达素园时,苏苏已歇了一会儿,此时正指挥来喜等人将箱笼包裹什么的物归其位。
又过了一会儿,素园才彻底恢复安静,苏苏虽然身上粘嗒嗒的难受,但想到王洛尧在白云观说话的意思,像回来有事要谈的样子,便忍住,候在正厅等着他来找她。
王洛尧在书房里静坐,直到来喜回复行李搬放完毕,他才负手走到正厅前,不想,他刚来得及朝苏苏瞄上一眼,却听园门处有脚步匆匆走来,他扭头一看是王大喜,不由脚下一顿。
王大喜见王洛尧就在院子里,嘿笑一声:“少爷——正好您在。侯爷唤您过去一下!”
闻此,王洛尧眉头一挑,继而转眸再觑了一眼正盯向他的苏苏。吐了一句:“我去去就回!”
苏苏见他是被老侯爷唤走,想他一时半会儿是回来不得,遂赶忙命邹氏打些热水给她先泡个澡再说。
邹氏早看出她浑身难受,速速自灶房提了几桶热水倒进摆在净房的澡桶中,苏苏也不拖拉,在艾芙的服侍下,立时钻进水中。仰面闭目养神。
艾芙趁机拿来羊脂乳,给她敷面、敷手。天气湿热,不阵儿,净房内就水雾腾腾,苏苏很快就觉得气闷:“把房门打开。屋里又没别人,我甚觉闷得慌!”
艾芙听了,便稍稍推开净房门,发现外面的卧房门是合着的,遂听了苏苏的话,将门敞开,于是水雾飞快散往外面屋里,相应,外面相对清爽一些的空气换进净房来。苏苏急不可耐地吸了两口气,胸间舒服许多。
朝晖园的花园内,王洛尧躬立回廊之下。他的太公王元案与他一步之遥,手拄一根杖首雕着福禄寿三星寿纹的金丝楠木制拐杖站在一株高大的铁树盆栽前,浑浊但溢着精光的双目正注视正北方向。
王洛尧视线落在铁树下面五彩八骑送宝纹的六棱菱花口花盆,默然半刻,开口:“具体日子可是有定下?”
王元案闻言,收回目光。摇摇头:“李太师此次没给准信,但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月好气候。咱们赶早准备便是!”
“除了前院要修建,还要动哪几个地方?”王洛尧暗下算来,至明年三月也就还有七八个月的准备时间,即便再赶早还是吃紧的。
王元案做了短暂沉吟,然后道:“曦园离前院相对较近,如今就住我们老俩口,又最是宽敞,你找人画个图,最好请京师的名家南下一趟,因地制宜,先拟个图纸出来,莫要一味迎合皇上的喜好,要有特色,画好后先与我过一眼,然后照着图纸重新翻盖,以便皇上临幸侯府时可做行宫之用!嗯……香浮院就不要动了!”
想了想,王元案还是决定暂不动香浮院。
听到这句,王洛尧眸子闪了闪:“那样的话,势必要影响整体的格局。”
“但也能让皇上触一解景、生一生情,晓得咱们侯府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王元案转过身来,看向王洛尧。
“太公……”王洛尧眼帘微阖,头颈轻含,十分歉虚恭敬,“我心头一直有个疑问,虽然大概能猜出个隐约来,但还是想听您亲口确认!”
“嗯,你问!”王元案走到廊下的木桌前,挑了个靠柱子的位置坐下,半倚在柱上,闭目养神。
王洛尧抬眸觑他一眼,低声询出口:“当年,皇上是不是……对苏苏的曾外祖母……”
此言一出,王元案蓦地睁开眼来,他是没想到他这个曾孙连这档子事都能扒出来。
见王元案这般反应,王洛尧即知自己猜测没错,暗吐一口气,转而又道:“可咱们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让山上那位不高兴?”
“他有何不高兴的,留着香浮院更多的是为考虑他的感受!”王元案额下两道白眉微微挑了一挑。
王洛尧垂着眼帘,暗叹:一缕香魂,惹来两个天子般人物牵挂几十年,不知当年佳人该是何等容姿!
似是读懂王洛尧的心思般,王元案亦是微叹一口气,沉沉的嗓音随后响起:“安静之时,你媳妇同她曾外祖母有着七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