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不顾她的抗拒,重新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很凉,没有一点温度,像是一块冰紧紧贴在她手背上,她被那股凉意冻得一哆嗦,心不由自主就软了。
“回去吧,我还要工作。”贺雪生声音柔软下来。
沈存希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不想走,我就在这里睡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虽然在询问她,但是那语气却由不得她迟疑,直接拉着她向沙发走去。贺雪生想挣扎,最后还是屈服了,被他推着坐在沙发上,他踢了鞋子,在沙发上躺下,脑袋枕在她腿上,一会儿呼吸就变沉了。
大概真的四天四夜没合过眼,他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贺雪生心里觉得别扭,可看见他眼窝睡的鸦青之色,她又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这样真难受啊,一动不能动,又什么都干不了,更关键的是,这要有人进来看见他们这样,会怎么想?
贺雪生看天看地,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迎着光,她看到他耳后有好几根白头发,银光闪闪的。贺雪生这样坐着,也难受,目光被那几根白头发吸引了,手痒痒的,很想伸手去扒,又怕将他吵醒了。
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动,直到他睡沉了,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她轻轻抬起他的脑袋,将自己的双腿解脱出来。
她拉来一个大枕头塞在他脑袋下面,他动了动,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醒,她才松了口气,抬步离开。
贺雪生桌上一堆文件等着处理,可是她的心神却不在这些文件上,一会儿就飘到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身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躺在沙发上,显得沙发又窄又小,十分憋屈的样子。
天气已经渐凉,他就那样躺在沙发上,她犹豫许久,还是起身去拿了自己的小绒毯盖在他身上。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心软,只是怕他在这里感冒了,回头又找她胡搅蛮缠。
她这样想着,似乎心安了,走回去处理文件,这次效率要高很多。时间很快到中午了,云嬗一直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也没见沈存希出来,就连窗帘也被拉上了。
她思忖着给贺雪生打了个电话,问她午饭是叫外卖呢还是她出去解决,贺雪生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果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她望着那边睡得正沉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去吃。
吃完饭,她打包了一份回来,男人睡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换一下。她把外卖搁在茶几上,又继续处理文件,她想着先前职员和她提的建议。
如果是购物卡的话,贺氏是少不了要支持她的,别的公司都还要去洽谈,再加上过些天就是会员日,她的时间倒是紧迫起来。
下午,她去商场巡视了一圈。几个部门经理跟在她身后,边走边向她汇报,贺雪生一路走过去,然后径直走进一个专柜,专柜里的服装堆了一地,应该是在上新货。
她身后的部门经理见状,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贺雪生走进去,神情已经非常难看了。专柜销售员没料到这么大批人突然进来,她们自然认识佰汇广场的创始人,一时都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贺雪生盯着地上的新货,几千上万的奢侈品牌服装被她们像地摊货似的扔在地上,顾客来了看见像什么样子?
谁看见还能相信这是奢侈品牌?
专柜销售员偷偷瞧了贺雪生一眼,见她美丽的脸颊绷得紧紧的,眼神尤其凌厉,专柜主管连忙道:“贺总,我们正在铺货,马上就收拾好。”
“铺货?现在是客流量最高峰时期,你们选择这个时候铺货?谁去接待顾客?再者,你们把几千上万的衣服就这样搁在地上,堆得像地摊货一样,你让顾客看了还有欲望购买?”贺雪生眉毛都要气飞起来,看到衣服被这样堆着,她这心疼的。
专柜主管与销售员都被她训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贺雪生则是越说越气,她说:“我一直强调,要把专柜当成自己的衣橱,要爱惜这些衣服,你们谁买了新衣服是随地一扔?”
“贺总,我们知道错了,还不快去把衣服捡起来。”专柜主管厉声斥着身后的销售员,其中两人连忙跑过去抱起衣服放榻榻米上放。
贺雪生抚着额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样心火旺,她没有再多说,带着部门经理浩浩荡荡离开。她边走边道:“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发生。”
女装部的经理连忙点头,“贺总,是我的疏忽,明天早会上,我会特别强调这件事,您别生气了。”
贺雪生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她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散了吧。”
几位部门经理连忙转身离开,贺雪生在围栏旁站了一会儿,她双手握住不锈钢扶手,垂眸看去,这里是一个儿童游玩区,是类似爬高探险的地方,有男孩子有女孩子往上爬,身上系着安全带,头上戴着头盔,一个个英姿勃勃。
看到他们,她心间袭来一股钝痛,如果她的女儿没死,现在已经满六岁了,比小周周大几天。思及此,她心里的恨意便如水漫金山寺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瞬间就将她淹没。
她死死地攥着扶手,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传来,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忽然松了扶手,转身离开。先前对沈存希的那一丝心软,再度化作绵密的恨意,她原谅不了,永远都原谅不了。
她回到办公室,茶几上的外卖已经不见了,沈存希还躺在那里,大概是睡眠的关系,他的脸色没有早上那样难看了,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刻,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恨意,如果她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脏,一定会!
那双凤眸突然睁开,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她眼中的恨意无处躲藏,被他精确的捕捉到,他从来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浓烈的恨意,亦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