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来这里是?”
据他所知,常家近几十年都没人过世了。最年长的常老爷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陪陆先生来办点事。”常华盛避开话题,看向焦旭良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白的配色,让那稚嫩的脸显出几分冰冷。
焦旭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垂在两侧手指蜷缩起来,随即目光落到地面,低声说“是我女儿,大女儿。”
常华盛和焦旭良认识好几年了,第一次听他说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焦旭良看了眼陆汀,青年静静看着自己女儿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事情圈子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没什么好避讳人的。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常华盛脸上,道“楠楠是我和妻子在生下树树之前领养的孩子,当时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医生说生育几率渺茫。我们俩商量着,要不就领养一个吧。结果领养回来的第二年,我妻子就怀孕了。姐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可是在楠楠十五岁那年,她自杀了。当时的树树才十二岁,亲眼看着她姐姐死在浴缸里……”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树树之前一直在国外疗养,去年才回来。”
这件事常华盛的确有所耳闻,正想安慰两句,忽然听见陆汀开口问“焦先生,冒昧问一句,您的大女儿为什么自杀?”
焦旭良并不喜欢陆汀,碍于朋友面子才没有甩脸子。可是此刻,他看着青年真诚中带着一点关切的脸,不知怎么的,说不出敷衍的话。
“我不知道……”焦旭良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父亲,手指因被勾起的往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下的他很脆弱,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楠楠在遗书里说,她觉得自己很累,不应该来到这个家。”
大女儿被领回家后,夫妻俩并没有因为血缘关系冷待她。之后生下妹妹,为了怕大女儿想太多,他们对她的关注甚至比以往更多。
他们竭尽全力去爱她,得到的却是一具尸体,一张死亡证明,一座没有生气的墓碑。
妻子因为大女儿的死患了抑郁症,这几年才好转。除了祭日,他偶尔想念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来,不敢让妻子触景伤情,旧疾复发。
“她真的这么说吗?”陆汀话是对焦旭良说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焦旭良点点头“嗯。”
陆汀“可能只是气话,她很爱你们。”
焦旭良一愣,看着女儿墓碑的目光变得慈爱,是啊,她很爱他们,从被领回家的第一天起,就对他和妻子表现出很浓的依恋。
常华盛看着陆汀的侧脸微微出神,他总觉得青年话中有话。
察觉到他的注视,陆汀对他笑了一下,手隔着布料在自己裤兜处拍了拍“常先生,我去其他地方逛逛,你们慢慢聊。”
焦旭良调整了下情绪,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问兄弟“他来选墓地的?要不然有什么好逛的?”
“他……有事。”常华盛挑了个含糊的回答。
焦旭良搓了搓脸,把悲伤的情绪彻底收回心底,然后将歪掉的花束重新摆正,按了按常华盛的肩膀,示意去边上聊聊。
常华盛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对方还没开口,就已经把常家的事情说了个透彻。
焦旭良“常华飞是自作自受,不过我听医院里的朋友说,他舌头无缘无故烂了,到底怎么回事?”
“报应吧。”常华盛笑得意味不明。
焦旭良“你小子藏着话呢。”
常华盛“焦哥,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面的人忽然郑重起来,焦旭良不大适应的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嫂子给我打电话了,说那女人哭声的事情还没解决。”常华盛不太能理解物业的办事效率,“这都多少天了,还没解决?”
“抓不到人,物业或者警察一出动,哭声就会停止。”
“警方肯定没问题,难道是物业那边有内应?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提起这事儿焦旭良头都大了,“你说到底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吃饱了撑着干出这种缺德事。”
常华盛看了眼远处的陆汀,沉默的摇了摇头。
焦旭良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青年绕过一排排墓碑,去了杂草深处,无语道“他瞎走什么呢。”
“你不会想知道。”
“……”行吧,估计是在搞什么神神叨叨的的事,他的确不想知道。焦旭良没什么老总包袱,随意朝着身后的花坛边退了去,一口气坐下来。
常华盛跟着坐到旁边,跟焦旭良聊起家常“树树最近怎么样了,马上高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