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夫人看得明白,朝堂上的事情,媳妇确实是不懂。”隋氏陪笑。
谢老夫人略有些得意,随即叹气道:“只是不知道皇上这样安排,到底是为了哪般。信王既然已经入了宗谱,那肯定就是皇上的孩子了,可我当日明明是亲眼看着他……嗐!”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一扭脸见谢璇走了进来,便灵机一动,“六丫头你过来。”
谢璇应了一声,同谢玥行礼完了,就听老夫人问道:“昨儿忽然传下旨意,说韩玉玠封了信王,改了国姓,你听说了么?”
“封了信王?”谢璇的惊诧颇为逼真,“我昨儿一直在屋里练字,倒没听说这个。”
谢老夫人有些失望,“先前你跟唐家那俩孩子在外面折腾的时候,也没听见什么信儿?”——她记得那时候谢璇是提过南平长公主的,那可是元靖帝最疼爱的妹妹,也许韩玠这个身份的折转,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谢璇只能继续装糊涂,“那时候我和澹儿就只是跟着唐夫人一起,还真不知道。”怕她继续套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老夫人说的可是真的?玉玠哥哥他怎么会突然就封王了?哦对,我昨儿听着说老太爷和您去韩家道贺,难道是他们建了大功勋才封的异姓王?”
……
谢老夫人看着孙女儿,失望的挥挥手,“罢了,坐着吧。不是异姓王,是实打实的认祖归宗,说是已经进了宗谱,身份都改过来了。”
底下三个姑娘均是惊异,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因为这件事,早晨在荣喜阁里待的时间便久了些,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二刻。
三月春光,最是明媚,荣喜阁里的海棠已经含了花苞,东边厢房底下两只猫儿睡在红漆游廊上,正互相挠着。姐妹三个过去逗了会儿,谢珮提议去后院里逛逛后一起读书,剩下两人自然应和,还没出院门呢,老太爷那边的刘妈妈就过来了。
“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刘妈妈规规矩矩的招呼。
她是老太爷跟前的人,姐妹们自然不敢怠慢,忙都呼“刘妈妈”。
那位也坦然受了,便又朝谢璇道:“六姑娘原来还在这里,倒是叫我好找,老太爷请你去翰墨厅呢,这就得过去。”
翰墨厅?那可是恒国公府迎客的正厅,除了皇家贵人和平级的国公及朝堂重臣之外,寻常都是不开的。如今谢老太爷竟然将来客迎入其中,还召她过去……谢璇猛然就想到了韩玠。
昨儿才封的王爷,今日一早就来这边,他是个什么意思?
谢璇还以为先前玄武南街外偶遇,韩玠说的是玩笑话呢。
旁边谢珮和谢玥也都晓得翰墨厅的重要,瞧着刘妈妈和颜悦色的来请,想必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人物要见谢璇,就有些羡慕了——谢珮的婚事虽已定下,谢玥却还是没着落的。她先前巴望着越王,后来因二房的分府另居而打了水漂,今年年节里纷传着宫中的事情,也没人正经谈论婚事,所以至今还没消息。
谢玥忍不住就问道:“刘妈妈,府里是来贵客了么?”
“是有贵客要见六姑娘。”刘妈妈在老太爷跟前伺候,嘴巴最是密不透风,只是笑着催促谢璇,“六姑娘这就走吧,那边已经等着了。”
俩人离了荣喜阁,刘妈妈才道:“是昨儿封的信王殿下来访,指名要见姑娘的,姑娘不会惊慌。”怕谢璇还不知道信王是谁,又补充道:“就是先前靖宁侯府的二公子,昨儿才封的信王。”
“原来是玉玠哥哥!”谢璇恍然大悟状。
刘妈妈便抿唇一笑,“我晓得姑娘以前很受他照顾,不过如今人家是正经的王爷,名和字虽没改,却也成尊讳了,姑娘可要记得改口。”
“一时惊讶就忘了,多谢妈妈提点。”谢璇含笑。
*
翰墨厅内,四角的鎏金铜制香炉之内瑞兽吐香,韩玠端端正正的坐在客位,手边是溢着清香的茶杯。他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跟着已封了个低等品级的长随荣安,厅门之外有两位侍从守候——韩玠今日前来,并未带仪仗,就连外头那俩侍卫都是长史的苦口婆心劝说下带上的。
谢老太爷和谢缜陪坐在旁,正在说着客套话。
昨日韩玠封信王,韩遂封靖宁公,韩采衣封县主,接连三个消息砸得谢老太爷懵了好半天,经了昨晚一宿的翻覆难眠,到此时算是缓过来了。他是国公之位,虽不及王爷尊贵,算起来也是超品的家底,加上年纪摆在那里,应付起韩玠来倒也不吃力。
厅中一派客气融洽,等谢璇踏进门去的时候,韩玠便站起身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从前的沉香色暗纹锦衣,除了腰间新添的绶带佩饰之外,倒没有太多彰示王爷身份的东西。这一两个月间的风波似乎对他全无影响,挺拔的身姿站在桌边,就着后头摆设的方鼎,愈见劲瘦。
“拜见信王殿下。”谢璇想要按着大礼下拜,却被韩玠扶住了。
“还是和从前一样称呼。”他松开谢璇的手臂,后退了半步,“特意叫你过来,是为了采衣的事。她最近心绪欠佳,总是郁郁寡欢,想请你过去劝解一些。老太爷已经首肯。”
谢璇不疑有他,看向谢老太爷,就见老人家颔首道:“既然是县主的事情,就去吧。”
韩玠也不多逗留,带着谢璇出门去了。
他近来行事低调,并未堂而皇之的骑马,只是选了辆宽大的马车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