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们暂时安静了下来,短短一个小时内,原本被他们掌控的局面发生了惊天大逆转,他们就像一头雄狮被移动的斑马身上的花纹搞乱了视线,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康毅还是该坚守自己内心的想法。
王启溪还在跟简明生打着嘴皮子官司,不过看情况他已经被简明生成功说服了,蔫头耷拉脑的解释着什么。他的身边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互相传阅着规划书,看得懂也好,看不懂也罢,并不妨碍大家对这个规划品头论足。
小平头被公安干警带走后,仍然隐藏在职工们中间的残部老实了许多,看到康毅动真格的了,有几个脑袋瓜子转得快的想要趁着没被盯上之际赶紧跑路,无一例外被公安干警抓了回来。
陶建斌神色尴尬地跟身边的几位副县长交流着什么,看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到康毅面前,说道:“康毅,镇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直没见到王久隆过来?”
康毅回答道:“我也纳闷呢,已经让刘兴国同志给他下过通知了,从事发到现在,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陶建斌愤怒道:“简直是胡闹!他这个党委书记是怎么做工作的?赶紧派人找到他,让他赶到现场来。”
康毅欲言又止,他觉得在这种状况下王久隆不露面自然有他的理由,康毅差不多能够肯定,这起突发事件,背后一定是王久隆在唆使,即便不是他亲自布置的,也与他脱不开干系。但是,怀疑毕竟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是不能跟陶建斌乱说的。
就在康毅刚想差人去找王久隆的时候,已经发现苗头不对的王久隆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见到陶建斌就连声喊抱歉:“陶县长,对不住对不住,下班后家里发生了点突发状况,我赶回县城了,刚刚才听说镇上发生这种事情,就赶紧赶了过来,让您久等了。”
陶建斌心说,信你的话才是鬼呢。不过他也没打算追究王久隆的责任,王久隆是个什么人,他来武阳任职前已经从崔立文嘴里了解清楚了,可以说,他的想法和王久隆不谋而合,这是天然的盟友,是可以团结的对象,陶建斌下一步就指望王久隆来压制康毅了,最好能把康毅压制在清源永世不得翻身。
握着王久隆递过来的手,陶建斌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地说:“工作重要,也要兼顾家庭,老王,你能及时赶过来就好,先把问题解决了吧。”
包庇!这是**裸的包庇!
听了陶建斌的话,康毅感觉到一股兜不住的火气从尾巴根子上窜到了脑门儿,他很想怒斥一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耻的,简直连脸都不要了!”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知道眼下不是跟两人较劲的时候,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再算总账也不迟。
康毅还清楚,王久隆铁了心要跟他过不去了,如果不把他这块绊脚石搬开,自己在清源的工作就休想打开局面,更别说对清煤进行改制了。
王久隆一脸沉重地对陶建斌说道:“陶县长说得对,都怪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才发生了这种恶**件,作为党委书记,主要责任在我,我应该检讨,但现在还不是检讨的时候,我马上就去做职工们的工作。”
说完,他大步流星向职工们走去。
有道是破船还有三千钉,王久隆在职工们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虽然他已经卸任了清煤公司党委书记、经理职务,但影响力还摆在那里,拿起扩音器喊了两句,有些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看得康毅连连咂舌。
王久隆一只手掐着腰往职工们面前一站,黑着脸开始训话,凛然的气势就像带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将军,挥斥方遒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
职工们不做声了,认真听着王久隆操爹日娘粗口连连只能干瞪眼。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康毅脑海中蓦地闪出一句话,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对付这些冲动的职工,也就是王久隆这看似粗暴的办法管用。
不过他心里也直泛酸,王久隆在清煤影响力太大了,对他今后掌控清煤,没什么好处,得尽快改变这种局面才行。
骚乱总算平息,职工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去。留下来的,也基本上都是些看热闹的,但也不敢靠领导们太近,站在厂门口处远远地张望着。
刘海东拍着康毅的肩膀说:“煽动职工闹事的几个混混都被盯住了,要不要把人拿下?”
康毅斩钉截铁地说:“当然要拿人,我到现在都怀疑这件事情不正常,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才能让我把心安定下来。”
刘海东动了动表情,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职工们暂时偃旗息鼓了,不代表他们不会继续闹。再有,独眼龙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陶建斌过来了,事态眼看就要控制住了,他才过来,这态度很耐人寻味啊。好了,不多说了,我去布置抓人。”
派出所长吴光涛满头大汗跑了到了康毅和刘海东面前,一脸谄媚的微笑点头哈腰道:“刘局,都怪所里值班的几个小畜生没有及时……”
话还没说完,刘海东冷冷地打断了他:“给老子滚蛋!”
吴光涛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暴怒的刘海东拂袖离去。
“你这个派出所长,估计干到头了。”康毅嘲弄了吴光涛一句,冷笑着离开。
抹了把头上的汗,康毅对简明生说道:“简师傅,感谢你仗义相助,没有你对大家伙的劝说,我真就下不了台了。”
简明生笑道:“康镇长这是什么话,清煤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在清煤干了一辈子,对厂子有感情啊。”
握住简明生的手,康毅感慨道:“简师傅请放心,清煤不会倒,大家的日子今后会越来越好的。”
王启溪不停抽着烟,听完康毅的话,他有点尴尬地问道:“康镇长,你的计划果真能实现?”
康毅笑了起来,说道:“能不能够实现我现在不敢保证,项目太大,还需要找专家进行论证。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诺,清煤绝不会卖,不仅不会卖,在今后的改制中,还要实现国有资产增值,职工不受改制影响,继续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清煤在一年内扭亏为盈。”
王启溪激动了:“康镇长,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清煤的职工们今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这时候,几人身边又聚集起一批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康毅说道:“大家停一停,听我说两句。”职工们立刻不说话了,两眼热切的望着康毅,都想听他怎么说。
康毅继续说道:“其实我明白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不是怕企业改制,而是害怕我个人在企业改制中会不顾大家的死活,把清煤一卖了之对不对?你们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清煤公司看上破败不堪、资不抵债,实际上还有一些优良资产让人眼馋,大家看我年轻,本能的认为我来清源,就是为了来索取清煤的利益。我跟大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这么想完全错了。”
顿了顿,康毅掏出烟来分了一圈,职工们笑嘻嘻地接过去,也给他点燃了,康毅说道:“不瞒各位,我如果想要发财,门道多得是,没必要来清源蹚这趟浑水。我来清源任职,打得就是清煤的主意,这我不否认,但是我可没什么花花心眼子,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把清煤搞好,现在不说这些了,今后大家看我的表现你们来评判。”
职工们都笑了起来,对康毅的态度也没那么排斥了。
“国有企业改制是一项系统工程,为什么要改革,是因为现有的机制已经严重制约了企业的发展,甚至在拖企业发展的后腿了,企业发展止步不前,职工们的福利待遇得不到保障,逼迫的我们不得不做出改变,想要改变这种落后的局面,就要建立竞争机制,积极鼓励、引导社会资本、民营资本等多种所有制经济参与到国有企业改革中来,形成股权多元化,推动企业制度创新、机制转换。还要积极引入外部战略投资人,引进先进的管理、技术人才,通过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来达到让企业逐渐步入良性发展轨道的局面……”康毅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