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包括算计谢霁,将崔凌霜送上刑场。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产生心理负担,唯有陈然临死那一刻憎怨的目光常令他在午夜梦回之际惊醒。
重生之后,他最先做的就是除去绊脚石卫桐,成为侯府唯一拿得出手的子嗣。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一切看起来像是意外,可惜仍旧引起了卫鋭的怀疑。
听说他要随李成思学习治水,卫鋭看似随意地派了个人跟在他身边。见到这人,他立即收敛起所有与过往不相符的行为,就怕被卫鋭坐实猜测。
跟着他的汉子姓秦,看着老实巴交是个实诚人,其实狡猾多智阴险无比。这人既是卫鋭的心腹也是其幕僚,归宁侯府那些腌臜事儿有大半出自这人之手。
有了姓秦的这条尾巴跟着,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偶遇”陈然,尽量让此人掌控在手中,方便之后见机行事。
听到陈然要绑架县令,还当着李修说出此事儿,他急忙打圆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陈兄也是读书人,我们若是这样做了,岂不是藐视国法?”
陈然冷笑道:“肚里空空,脑子里只想着找东西果腹,也就你们这些吃饱喝足的公子哥儿才会在这种时候讲礼法。”
李修气急,为了节省粮食,他们父子这几日不但没有吃饱,还把崔衍让人送来的口粮匀出来给陈然和其伙伴。怎料这人如此不感恩,说他是公子哥儿也就罢了,还说他吃饱喝足……
卫柏抢在李修之前说道:“说起身份,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公子,奴才都称一声卫三爷。”
“三爷一直觉得日子还不错,虽不如世子,却也比小老百姓强了不少。三爷的父亲是庶子,在京城非常出名,所有酒肆花坊都晓得归宁侯府的二老爷不但喜欢赊账,还喜欢打老婆。三爷也知道母亲时常被打,于是叮嘱小厮,但凡见到父亲醉酒归家便去正院喊他。”
“某日,小厮着急地跑来找三爷,告诉他二老爷喝醉了正在打夫人。青天白日的,三爷也不知父亲发哪门子疯,怎么那么早就开始打人了呢?”
“他匆匆赶到偏院,父亲已经拿银子走了。母亲正从碎了一地的瓷片中捡起半个粽子往嘴里塞,他羞愤的打落那个粽子,问母亲是不是被揍傻了!”
“母亲心疼的看着那半个粽子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好容易吃到一个有肉的,你这是怎么了……”
卫柏用“三爷”替代了“我”,好似旁观者般冷静的说着发生在归宁侯府的事情。
陈然等人最初还想说他矫情,侯府再怎么差也能吃到肉。又听了一阵之后,他们忽然体会到卫柏那个阶层的不易。
穷人苦,富人未必就幸福。
他们若抢了粮仓,不过伸头一刀。卫柏等人若失了粮仓,搞不好是株连九族。大家相交一场,李修父子与卫柏并未对不起他们,有何必把天灾人祸迁怒于人?
李修见卫柏居然用自爆家丑的方式说服陈然等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此人。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以为卫柏没必要如此。况且他见过顾氏,见过顾老太爷,他们都是有钱的主。卫柏的父亲兴许是那样儿,母亲绝不会穷的吃不起肉。
正当他琢磨着卫柏为何要撒谎,陈然那边问:“如今粮食紧缺,你们又不让动官仓,难不成眼睁睁的看人饿死?”
卫柏道:“官仓里的粮食一般是地方给朝廷的赋税,也是平衡地方粮价及战争时候的储备粮。我记得地方官员有权利在粮价波动太大的时候卖出官粮平衡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