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雨微?雨微家有嗜酒好赌的父亲,连雨微的母亲都被卖了换成了酒钱,待雨微升了二等丫鬟有了月例之后,又常为了钱来找她,有次雨微不给,还曾威胁要把雨微的胞弟卖了。为了钱背叛了她!她很快否定。不可能是雨微。雨微会和她一起去南京。如果运气好,雨微会被收房,甚至是抬成姨娘,最不济,也会做个管家娘子。需要多少钱才能让雨微放弃去南京的初衷?或者是折柳?剪雨?念头一起,她就狠狠地甩了甩头。她这是怎么了?看谁都有问题。糙木皆兵的,只怕还没有找到那个里应外合的人她就把自己给逼疯了。她的异样让依桐担心起来:&ldo;小姐,要不那给您读几页《园牧》吧?&rdo;《园牧》,是本写营造园林的书。她要嫁到江南去了,专程从父亲的书房里找出来的,怕不懂江南园林的布置闹出笑话来。可今天,在这昏黄的灯光之下,昨天还让自己她憧憬不己的事却变得苦涩起来。&ldo;不用了!&rdo;她翻身背对着依桐,&ldo;快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碧云庵。&rdo;依桐从不曾违逆过她,温声地应喏,小心翼翼地帮她放下帐子。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色熹微,然后起身更衣,随母亲去了碧云庵。碧云庵离城五十里,建在栖霞山脚,古树掩映,远岫环绕,景致雅秀,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庵主果慧大师年过五旬,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听说她中了暑,送上自制的六花汤,知道她要在庵里住些日子,派了两个小尼姑帮她们收拾打扫,还不时来看看她,和她讲讲佛经,说说教义。而绿萼、寒烟两个小丫鬟呢,对于能在众人中被选中留在庵云庵与有荣焉,服侍她来小心谨慎,生怕有些许不周到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应该过得悠闲自在,十分惬意才是。可她时时想着那件事,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偶尔打个盹,全是自己孤零零站在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间,被人唾骂、指责,甚至是扔石头的梦魇。这样的日子不过熬了五、六天,她就瘦了一大圈。碧波家的看着着急,拿话开导她。她开始还耐着性子听,后来就有些烦起来:&ldo;妈妈有这功夫,不如帮我回去打听打听家里的事。&rdo;没想到碧波家的想了想,竟然很是赞同:&ldo;那我就悄悄回去看看!&rdo;她反倒有些慌张起来:&ldo;要是被人发现了……&rdo;&ldo;九小姐放心。&rdo;碧波家的笑道,&ldo;我不进府,只换了粗布衣裳在城里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闲言碎语就回来。&rdo;她称赞碧波家的办事妥当。碧波家的就和果慧大师说了一声,借口要回府向母亲禀告她的病情,一大早出庵进了城。到了晚上,满脸笑容地回来:&ldo;九小姐,城里风平浪静。&rdo;又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低声道,&ldo;我还无意间遇到了修竹家的,让她给五太太带了个口讯,五太太说,她过几天就派人来给看您。到时候再仔细地和我们说。&rdo;修竹家的是另外一个很得母亲信任的管事娘子。她喜出望外,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没两天,修竹家的来了。&ldo;这些药材或是清热消暑的,或是调理气血的,用法都写在上面了。&rdo;她笑着递过一个蓝色粗布包袱,打发了绿萼和寒烟,言简意赅地道,&ldo;大奶奶病了,左公子心中焦虑,一直留在我们府上嘘寒问暖。您屋里的丫鬟折柳突然忽冷忽热,找了几个大夫来都看不好,连带着依桐、雨微、剪糙几个也开始不舒服,多半是恶疾,太夫人把她们几个都移到了城外的田庄里,还请了九仙观的道士和泼云寺的和尚来做法事,听名医马伯驹的话,在您住的地方洒了硝粉。我来的时候太夫人还让我带话给您,让您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些日子,等硝粉的味道散了再回去。&rdo;她又惊又喜。惊的是母亲亲自出面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她屋里几个得力的丫鬟都牵连了进去,喜的是大伯父终于还是制住了那左俊杰,太夫人也出了面,而且还是一幅维护她的样子……&ldo;那到底查清楚是谁了没有?&rdo;她急急地问。&ldo;具体的,五太太也没有说。我也不知道。&rdo;修竹家的说着,寒烟进来。&ldo;东西都收拾好了,庵堂的素菜也送了过来。&rdo;两个丫鬟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碧云庵。修竹家的立刻打住了话题。她让碧波家的陪着修竹家的下去吃饭,自己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银边垂柳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