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沈三老爷换了官服,直奔衙门,想要提前看看名录,可没想到这一次从考试到后期的阅卷录名都十分严格,根本打探不到消息。
沈三老爷叫小厮阿莫回家报信,又教他告诉赵氏,这样严格反倒是好事,说明考试中水分少,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只靠才学取人。
果然日上三竿后,榜单贴在了衙门口的布告栏上,瞬间就围了许多人上去看,大家挤来挤去,掉了鞋丢了帽子都是好的,还有偷儿趁乱上前大发横财,更有人与人拉扯抢位,衣襟被扯开、袖子被扯掉……
沈三老爷站在不远处看着,摇头道:“真是有辱斯文啊!”
他在人群外显得格外悠闲,因为自有阿莫替他挤上去看名字。
不多时,阿莫一手按着帽子,脚下倒趿拉着鞋,费劲巴力地挤出来,一脸笑意地大喊:“老爷,老爷,表少爷榜上有名!”
周围许多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沈三老爷也很是高兴,大手一挥道:“赶紧回家告诉娘子。”
阿莫带好帽子,扯扯被挤歪的衣裳,弯腰穿鞋的时候才发现,他刚才趿拉出来的鞋根本不是自己的,也不知是谁掉的,而他自己的鞋也早不知该去哪里寻了。
沈三老爷心情大好,一方面觉得赵天元争气,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一方面又想,这下赵氏该放心了,不用担心来担心去了。
他丢给阿莫一串铜板道:“赶紧买双鞋回家报喜,回家后娘子肯定也赏你的!”
阿莫乐得不行,接住铜板,跑进旁边店里买了双新鞋,脚下生风地跑回家报信儿去了。
赵氏在家哄着沈福喜,却一直心不在焉,教说话一连教错好几句才回过神来,拿了个布老虎塞给女儿,让她自己去玩儿。
沈福喜对布老虎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赵氏此时心里烦乱,所以自己乖乖地坐着玩儿,不能帮她分忧就只能少添麻烦。
赵氏在地上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沈福喜下巴顶在布老虎背上,已经快被她转晕了,终于有二门上的婆子笑呵呵地进来报喜。
“三娘子大喜,表少爷榜上有名,三郎让阿莫回来给您报喜。”
“赏,都赏!”赵氏闻言心花怒放,总算是等来个好消息,叫人拿钱赏了婆子和阿莫,又叫人回娘家报喜。
赵家自然也是派人去看榜的,此时家里已经得知了好消息,小田氏高兴得直念阿弥陀佛,说儿子没一个会读书的,总算生了个有本事的孙子,一边打发人到亲朋好友家去报喜,一边把大儿子叫来,让他准备好礼单,带着娘子和儿子,正式去沈家道谢,要多谢姑爷对天元的指点和教导。
杨氏得知儿子得中,早就欢喜的不知该怎样才好,此时一听还要去大姑子家道谢,登时心下不喜。
她跟赵氏就好像八字不合一样,每次见面都会顶上几句,这次自己得了她家的恩惠,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风凉自己。
想到这儿,杨氏忍不住嘟囔道:“我们二郎自己有本事,就算没有姑爷指点,也一定能榜上有名。”
小田氏闻言气得一拍桌子,指着她道:“那你在家待着,让刘氏陪大郎去!”
刘氏是大郎房里的贵妾。
杨氏一听脸色就变了,咬牙挤出笑脸道:“阿婆,媳妇是高兴糊涂了,说出来的话不中听,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其实我很是感谢姑奶奶和姑爷的,我这几日一直跟二郎说,让他无论考中不考中,都不能忘了姑姑和姑父对他的一片心。”
小田氏这才面色稍霁,叮嘱一定要好生备礼物,不要让人家笑话。
说完又不放心,告诉杨氏写好礼单拿过来,自己过目后再去。
此时赵氏派来报喜的人到了,二门上的人直接到小田氏屋里来报信儿。
杨氏本来就是欢喜和郁闷交杂在心里,听到赵氏派人来报喜,认定她是来炫耀的,这股气憋在心里,竟生生把儿子榜上有名的喜气儿都给压过去了。
小田氏懒得再看儿媳妇变来变去的脸色,把大郎叫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又对孙子叮嘱了几句。
赵天元是个懂事的,考试出来之后,对沈三老爷更是佩服得不行,此时上前道:“以前孙子觉得自己学识扎实,此番得了姑父指点才知道,根本就是纸上谈兵。备考前的几个月,姑姑把孙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姑父更是严格要求又宽宥教导,若没有姑姑姑父,如今哪里能有我榜上有名,这份恩情,孙儿必定铭记一生,岂敢忘记。”
小田氏听了这话才觉得像那么回事,高兴地连连说:“好孩子,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