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完城墙,唐子畏一众从城内小巷穿行而过,欲往城中主帐商议出兵之策。
不料行至巷中,忽听前方有叫骂之声传来。不等几人反应,就见两个身着明军兵甲的青年一前一后地走来。
走在前面的身形高大些,手中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烤饼,正分给身后的士兵。
两人身后,一个半大孩子从拐角处追来,扯着那瘦些的士兵衣角嚷嚷:“还给我!那是我的饼!!”
高大的士兵回身将小孩儿推到一边,“俺出生入死的守卫城池,让你们能在这城里享福,吃你一个饼怎么了?”
“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把鞑子打跑,你们没用,凭什么吃我的饼?!”
“你知道个屁!滚一边去,不然……”
“还给我!”
小孩儿扑过去要抢,可那高大士兵足有两个他那么高,一巴掌就将人拍到了地上。
唐子畏见了不由皱眉,出言道:“住手!”
场中三人顿时全转过头来,看到唐子畏一行,神色各异。两个士兵从未这么近距离见过唐子畏,但对徐行风却是熟悉得很。再一看几人站位,顿时心中瓦凉瓦凉的。
“拜见唐将军、徐都尉、张监军!”两个士兵齐齐跪下,那小孩儿见此,也有些懵懂的朝着几人跪下。
“都起来,把饼还给人家。”唐子畏道。
将军下令,那高大的士兵虽不甘愿,却也不敢违背,只得将饼塞回了小孩的手中。
“我记得进城时我便下过令,须得与城内百姓秋毫无犯!你二人为何明知故犯?”
违抗军令不是小事,两人刚刚站起,听到唐子畏这话,不由得腿一软,重又跪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请将军恕罪!是我太饿了,才求高昇大哥给我弄点吃的来……”
“不关他的事,是我拿了这小孩的饼!”
高昇向前跪爬几步,将瘦些的林书挡在身后,恳切道:“违命的是我,将军如何责罚我也没有半分怨言。只是营中如今一日两顿,都是稀粥不见半分油水,岗哨回的晚些便吃不上饭。他也是饿得不行了,我才出此下策。”
他所说的情况,徐行风是知道的。朝廷的补给迟迟不到,军中少粮,大家都过得十分艰苦。
徐行风与将士之间关系亲密,时常将自己的份例分给士兵们,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纵然分下去了,也不过如一滴水融入池塘,求个安慰罢了。
面对眼前场景,徐行风动了隐恻之心,忍不住道:“将军,既然饼已经归还,我看不如——”算了吧。
话没说完,唐子畏淡淡瞥过来的眼神让他止住了口。
“情有可原,但军令不可废,罚你二人禁闭两日,今晚放粮,你们也不用参与了。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高、林二人齐声道。比起违抗军令的行为,这惩罚无疑是唐子畏想放他们一马才提出的,他们又怎会不识趣。
唐子畏点点头,又看向一边的小孩,“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小孩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抿紧了嘴摇摇头,抱着饼转身跑开了。
*
这晚,唐子畏下令全军大开粮仓,所有将士都饱饱的吃了一顿,早早地睡了。
直至月过中天,丑时末,一阵低低的木梆声从营头绕到营尾,将沉睡的将士们从睡梦中唤醒。
丑时末至寅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熬过了零点的战士们满心以为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段而被睡意侵蚀,防备降到最低。这是唐子畏最喜欢的偷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