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天蒙蒙亮,颖月居院子的高墙下,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正抱着树努力往上爬。
恬儿焦急地在树下张望,既要留意那人的安全,还要担心是否有人跑进院子来。
“小姐,你真的要出去啊?万一让老爷和姨娘知道……”
那名小厮打扮的人正是楼璇颖。
“安啦,知道又怎样?唬唬就过去了,真过不去就承认我恢复正常了,贪玩想出去呗,爹真要生气就再关我禁闭久一点,他还能杀了我不成?”楼璇颖说着,又奋力往上蹭了蹭,身上的粗布衣衫摩擦着她的皮肤,还真疼,她的柳眉也微微皱起。
这羸弱娇小的身体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禁受住她的折腾。
技术不行,能画出衣衫模型就不错了,她也就不抱希望料子有多舒适,这趟偷溜出府,她一定要买多几本画册回来。
“小姐,老爷关你禁闭,你还是别出去吧。恬儿怕府里人知道你不见了……”
“恬儿,放心,自从爹不准我出颖月居,这几天除了送饭菜的人,你有看到其他人踏进这个院子一步吗?送饭的人过来,你收了饭就好,日落前我一定会回来的。”她说完,抓住高墙,一跃跳了上去,探着脑袋往外,围墙外就是巷子,方便她溜回来,这还要归功于楼承德把她打发到王府偏僻院子来。
“恬儿,我出去啦,你帮我瞒着,可别自乱阵脚告诉别人我出府去了啊。”楼璇颖再三叮嘱恬儿后,踩在围墙小心翼翼地往前,最终借着围墙外的低矮树枝爬出了相府。
恬儿再怎么焦急也无可奈何,原地跺了跺脚,唉声叹气起来。
小姐恢复正常是好事,可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有,她身上那件小厮衣衫究竟是哪里弄来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从小巷里出来,楼璇颖如脱缰的野马般往人多的地方奔去,她生性本好动,在现代时鉴定师的工作更是给了她满世界飞的机会,如今让她关在相府里,她早受不住了。
天色还早,可皇城的街市上早已熙熙攘攘,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楼璇颖一路逛过去,看到一些古玩便东摸摸西看看,凭她多年的鉴定经验,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高价值的古玩,在这鱼目市场中,她也本没抱多大希望。
“小伙子,你拿着我这个小玉瓶很久了,你买得起吗?不买就别一直拿着,万一摔碎了,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走走走,别站着影响我做生意。”摊贩不耐烦地朝站在他摊位前的楼璇颖挥手,看他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肯定拿不出几个铜板,他可不指望他能买他摊上的东西。
楼璇颖一愣,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嫌恶,她这一路看下来,唯一满意的就是这个小玉瓶,虽然等次算不上多高,可却是众多瓷器里做工较为精致的一个。
这小摊贩竟然狗眼看人低,她身上可是怀揣着一袋银两,随便甩一锭都可以把他整个摊子买下来。
她撇嘴,也懒得跟他计较,将小玉瓶搁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被小摊贩这么一扰,她闲逛的好心情都没了,找人问了书肆的位置便一路寻了过去,兰亭书肆是皇城最大的书店,听说那里的书画最齐全。
当“兰亭书肆”四个烫金大字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乐得直往书肆里窜,吓了书童一大跳。
“有什么可以学作画的画册吗?我要买。”楼璇颖本想自己去找,可一进门就被里头密集的书架给吓到了,咋舌不已,只能向书童求助。
“有,我们兰亭书肆的书画可是很奇全的。”书童自豪地说着,引领着她到画册架前,很快再次傻眼。
只见楼璇颖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方形布,在圆木桌上摊开,而后随意从架子上抽出一本画册翻动几页,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它放置在方形布上,很快,她就找了近二十本画册。
“好像搬不回去,要不就先买这些吧,下次再出来买?”她自言自语一番,终于决定收手,利索地将布包起,对角一打结,抱着小山高的包袱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结账!”
书童老半天才回神,看他瘦弱的样子,似乎会被那包袱压垮,他忙跑过去想帮忙,却被她阻止了。
“不用……呼呼,你告诉我哪里结账就好。”
“这边走。”书童将她带到柜台,便见她踮着脚艰难地将包袱放到柜台上,“老板,他要买这么多书画。”
“额……”书肆老板从账本中抬头,被眼前的书堆给吓到,“这位客人,你确定要买这么多?”
许久未等到回答,老板顺着楼璇颖的视线看去,只见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看,好半天才指着它问:“老板,那画卖吗?”
老板一听,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买这么多书画,肯定在书画上有研究。眼光也不错,从你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你喜欢这幅《征途》,只是它是我们兰亭书肆的宝画,千金不卖。”
楼璇颖一听,难免有失望,但老板说得很清楚,那画千金不卖,她再欣赏也不能强人所难,又抬眼望去,眼里的赞赏不言而喻,《征途》纵长目测近半米,横长一米多,画风飘逸洒脱,征途中的将士神采各异,看着画,眼前仿佛看到数万远足的将士气势磅礴地朝自己走来……
“老板,那是谁画的?”她很好奇,谁的画功如此高超。
“右下角不是盖着章吗?天景。至于他是谁,我只能说我也没见过。”
“哦。”楼璇颖轻点头,可视线还是舍不得从那幅画里移开。
老板看他实在喜欢那画,想了想,从柜台里拿出一幅画朝他递了过去:“小伙子,这是临摹《征途》所作的画,当然,画功是不及原作,可技巧还是相当纯熟的,看在你这么喜欢那画,今天又光顾我这么大笔生意的份上,我就把它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