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俊自报家门是柳晋才的儿子,江友信大吃一惊。
“你……真是柳主任的儿子?”
这时候的江友信,还只是刚从师专毕业不久的后生小伙子,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不强。他完全想象不出,柳主任的儿子找他做什么。自己可是和柳主任八杆子都打不着。
柳俊笑道:“这个可不好冒充。江老师,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江友信这才注意到柳俊的谈吐似乎和年龄有些不相称,显得过于老成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你叫……”
“柳俊。柳树的柳,英俊的俊。”
自称“英俊”而不脸红,可见柳俊的脸皮越来越厚实了。
“对对,柳俊……呃,柳俊,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搞清楚柳俊的来意,他心里总是不会踏实。
“听说江老师是宝州中师的高材生?我爸也是宝州中师毕业的,你们是校友。”
“高材生可不敢当,跟柳主任比更是相差万里。柳主任发表在省报上的《三论实事求是》,我都拜读过了,当真是字字珠玑,十足的大家风范。”
柳俊有些诧异地瞟了他一眼,记忆中的江友信,可不是喜欢奉承的人。或许是柳俊懂事的时候,他已经三十来岁,做一个小科员,绝了在仕途上进的念头,因而也就不必对任何人曲意逢迎。不过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倒省了柳俊不少事。
“江老师这么说,可见对时事还是挺关心的,为什么不参加这次县里的征文活动呢?”
江友信脸上露出很惊讶的神se,说道:“我有参加啊,十几天前就交了稿子。”
听了这话,柳俊比他还更要惊讶,急忙问道:“你十几天前就交了稿子?怎么我翻遍了所有稿件,也没看见你的名字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离谱,纵算是柳晋才的儿子,这么小的年龄,也不该去看征文的稿件,何况还是“翻遍”?但是江友信惊讶之余,倒没在意柳俊言语中透出的非正常因素。
“怎么会呢?我明明交了稿,题目叫《源于实践用于实践》……”
“源于实践用于实践?”
柳俊吃惊更甚。
这篇文章我柳俊却是见过的,而且在初审过关的稿件中,李承彦作为重点推荐给柳晋才的。柳俊也仔细读过,确实写得不错,思路清晰,文笔流畅,论据充分。听柳晋才的意思,如果后续没有更优秀的文章出现,可以肯定《源于实践用于实践》会进入论述文体裁类的前三名。但是文章的作者却不是江友信,而是一个叫“徐海涛”的人,工作单位是石马区大坪公社中心小学。
柳俊立即想到,江友信的文章被人家剽窃了。因为江友信绝不可能知道《源于实践用于实践》已经初审过关,所以也不存在他会冒名顶替的可能。况且柳俊深信他的写作水平,全无必要去剽窃人家的东西。
江友信见柳俊发呆,以为柳俊小小年纪,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急忙说道:“我……”
柳俊伸手止住他,沉吟着问道:“这稿件,你交给谁的?”
“交给区里的吴干事,负责宣传工作的。”
这个程序柳俊倒是知道,征文稿件可以直接寄给县宣传部,也可以交到各区、公社的宣传干事手里,再统一转交给县宣传部。六中离区公所近,江友信就便交过去很正常。
“你交过去的时候,装好信封了?”
“装好的。”
“封口没?”
“这倒没有,又不是私人信件,没必要封口。”
柳俊在凳子上坐下来。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很是出乎意料,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江友信脸se已经变得很不好看。辛辛苦苦赶出来的东西被人家暗地剽窃,换谁也舒服不了。不过他颇能沉得住气,既然柳主任的儿子亲自找上门来,事情总能搞个水落石出。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自己与柳主任父子素昧平生,柳少爷的造访也太突然了些。
“江老师,原稿还在吗?”
“在。”
没等柳俊多说,江友信就将原稿找出来交到柳俊手头。柳俊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就肯定这篇文章确是江友信所作无疑。从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上也可以看得出来江友信狠下了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