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怎么可能?阿九面上神情一滞,皱紧了眉头瞪金玉,呵斥道:“胡扯!什么话也能挂在嘴边儿上说,真是胆大包天!”
金玉做出个牙疼的表情,朝她压着嗓子义正言辞道:“那不然您说是为什么?反正奴婢是想不出别的原因来。”说完见她垂着头似乎困惑,又凑近几分道:“其实殿下何必这样苦恼,依奴婢看,好久前大人对您就另眼相待了!想想看,他同谁都不亲近,只你是个中特别……男人对女人,总归就那么回事儿嘛!”
阿九眼皮子一掀无奈地看她,有些哭笑不得。他能与她近身,分明是因为她体内有他的蛊。虽然究竟是为什么还无以得知,可蛊这东西玄之又玄,蛊的主人与蛊虫本身之间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她斜眼乜金玉,换上副调侃的口吻:“还男人对女人总归就那么回事儿,哪回事儿?你这么了解,莫不是情窦初开春心萌动?”
这人!金玉有些生气了,自己说这番话分明是一片好心,居然被当做了驴肝肺!她鼓着双腮别过头,闷声道:“奴婢没和您开玩笑!”
怎么不是玩笑?谢景臣心思难测,一言一行皆是算计,当今天子尚且被他玩弄于股掌间,遑论其它人了!她只是他万千棋子中的一颗,阴差阳错成了他的蛊介,于是才牵扯出了后来的种种事。和他那样的人谈喜欢,简直可笑之极。
她面上的神色淡下去,正了容色觑金玉,吓唬她说:“谢相权倾天下,紫禁城里没准儿四处都是他的耳目,在他背后说三道四,当心祸从口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玉惊了惊,干巴巴地咽口唾沫,转头左顾右盼,口里却还死鸭子嘴硬,道:“奴婢只是顺口一说嘛,相爷不食人间烟火,哪儿那么睚眦必报!殿下您就吓唬奴婢吧!”
不食人间烟火?这话听得阿九扶额。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动不动就对她毛手毛脚么,会拿墨水儿往她脸上画么!人对美好的事物往往抱有美好的期冀,喜欢将它刻画成自己想象的模样,可见谢景臣那张脸有多混淆视听,才使得金玉有这样深的误解!
她也懒得争辩了,放下帘子仰头靠上软垫,微微合上眸子闭目养神。
车辇从西一长街缓缓驰行过去,耀目的金辉下影子托得格外长,忽然手背一凉,阿九睁眼去瞧,却是一片桃花从窗外飘落进来。她眸光微动,捻起桃花朝外看,原来车辇正在途径一处极大的桃花园,入目之处尽是娇娆色,粉白的花儿在枝头拱串成簇,吹拂飘舞,又随轻风落定。
美景当前,她不由问,“这片园子全是种的桃树么?”
钰浅因含笑道,“回殿下,当年先帝同婉妃娘娘鹣鲽情深,后来婉妃仙去,先帝相思成疾,想着娘娘在世时偏爱桃花,便命人种下了这片桃林,叫做婉桃园。”
阿九有些惊讶,自古帝王皆薄情,没想到先帝同婉妃竟如此恩爱,这倒是万分难得。正思忖着,车辇却已经从婉桃园驶过了,她收回目光,一脸的若有所思。
回到碎华轩是晌午许,金玉打起帘子伸出只手来扶她,道:“殿下,回碎华轩了。”
阿九正想着事,闻言如梦初醒,连忙规整思绪扶了金玉的手落辇。钰浅跟在两人后头进去,回首吩咐宫里的厨司准备午膳。
初夏的午后太阳大得惊人,院中的树木花草跟太阳底下照着,一例的蔫头耷脑,连带着人也恹恹的没精神。闲来无事,阿九倚在美人榻上串香珠,忽然听见珠帘响动,抬眼去看见是金玉,手里还端针线篮子。
她握着香珠从榻上坐起身,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金玉走过来挨着她坐下,取出根针比在阳光下,半眯起眼穿线,口里道:“殿下不是有发冷的毛病么,奴婢给您做个香囊,里头添几道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阿九挑眉,“添什么符?”
金玉将线头从针孔里穿过去,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看她,四下看一番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说出来您别害怕。奴婢过去在家乡看过跳大神的,那些撞邪的人和您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您这没准儿不是什么病--而是撞邪!”
“……”她曲起食指点了点额头,有几分无言以对的意味,张了张口又不知怎么解释,只好顺着金玉的话道:“就算真是撞邪,绑几道符就能好么?”
金玉取出顶针套在中指上,闻言一愣,望着她讷讷道:“听殿下这意思……您还想请个跳大神的来?”说完不待阿九开口便猛摇头,摆手道:“这可不行。听说宫里最忌讳这东西,殿下您才刚回宫,可不能让旁人知道!”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艳日烈烈,阿九原就疲乏,自然没什么精力同这丫头东拉西扯,只好拂手连声说好。总归是份儿心意,金玉这是为求心安,不好拒绝,索性由着她去了。金玉因埋下头专心致志地缝香囊,她坐在一旁看了会子,似乎感到惊喜:“看你平日大大咧咧的,居然有这样一双巧手。”
金玉闻言得意一笑,挺直了腰杆道:“那是自然,奴婢的娘亲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儿的绣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阿九觉得有趣,便将手里的香珠撂在一旁和金玉一道做香囊。相府中乾字号的姑娘自幼学女红,针黹自然难不倒她。金玉侧目瞧过来,咦了一声道:“殿下,奴婢做香囊是给你你,你这香囊要给谁?”
“不给谁啊,”她理所当然道,“做着玩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