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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位至司礼监掌印,照理说宫中夜巡这类差事早就不归他亲为。
但近日朝中局势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心将这等命门大事交与他人之手。
夜过二更,殷淮只带了少许人马经过西南宫门,长欢殿没有往日的灯火通明,丝竹生歌。
殷淮手中缓缓翻动起居出入更册,目光锋利,一目十行,阖上册子,似是随口一提道:“倒是规矩了不少。”
西南宫门掌事的京羽卫道:“回督主,长欢殿主子奴才都受了伤,着实消停了好一阵。”
西南门这一片靠近长欢殿,齐轻舟自小没少不走正宫门,从这儿偷溜出去玩儿。
甚至好几回乐不思蜀,到了门禁也没回来,举宫皆知七殿下生性贪玩,皇帝太后纵容他,殷淮倒也没把一个心无城府的小孩放在眼里,左右生不起什么波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阵看册子上少了眼熟的名字,倒是生出几分稀奇来。
长欢殿的院子里,满树海棠、钱樱开得肆意,池塘边传来钝钝的蛙叫。
掌事大宫女樱灵给长明灯续了油线,贴身太监宝福提着灯笼给齐轻舟照光,殿下正在画他的猫儿纸鸢。
齐轻舟轻轻推了一把宝福软乎乎的肚腩,抽了抽嘴角:“宝福,你这肚子居然能把光线全挡完,半丝没给本王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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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卫苍道:“殿下每天不是赏他烤羊腿就是给他开小灶,宝公公能把这肚子减下来就怪喽。”
宝福一把拂开卫苍搭上来的手臂:“去去去,殿下都不嫌弃我,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樱灵是比他们都年长,稳重一些,拨开斗嘴的两人:“殿下,吃碗果子糖水消消燥气,这猫儿明天再画吧,别伤了眼。”
齐轻舟画风筝入了迷,一只猫儿,掌印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猫儿这种动物呢,应该给他配个老虎或是豹子才是。
不过也行叭,他把猫儿画得神气威武些,才衬得出掌印那通天的气势。
齐轻舟又加设了几个巧妙的关卡和侧翼,这几日他亲手试验过的,这样的结构装置,无论风从哪个方向来,风筝都能保持平衡,并且能顺着风势调整高度。
“呀!殿下!你的手!”小宫女瑶华低呼。
齐轻舟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剪子刺破了指尖,他忙拨开画布:“我的猫儿!”
樱灵匆匆抱来药箱子:“殿下怎的这般不小心。”
齐轻舟见风筝没染上血迹,放松下来:“没事儿,又不疼。”一边任她折腾自己的手一边扒拉了两口冻果子蜂蜜糖水。
忽然,他放下了碗,拄着他那还未光灵的腿,连步越过几人,趴到窗边:“你们看,那人像不像掌印?”
月光下,朱红宫门前,一抹身影形如卯月,天青色广袖笼着夜风扬起,手里提着琉璃风灯,璀璨分明。
那人白皙光洁的面容半隐在宫道两旁密密丛丛的槐花与紫藤中,金碎的月光给他打上一层朦胧又脆弱的美感,如某种夜间绽放的白色花朵,清逸、出尘又魅惑人心。
似天上谪仙下凡尘。
齐轻舟喃喃自语:“你们说,掌印这是怎么长的?”
众人:“……”
樱灵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殿下,虽说掌印上回帮了咱们,但听说他这个人最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奴婢觉着,长欢殿还是不要与他太近的好。”
进来多事之秋,皇后太子盯得也紧。
宝福“啊”了一声:“奴才觉着掌印挺好说话的。”
“帮了你一回就是好说话了?”卫苍嗤笑,“有奶就是娘,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被他抄斩家族的人他到底好不好说话?”
齐轻舟眨了眨眼睛:“行了,放心吧,本王心里有数。”
齐轻舟因着受伤不便没赶上南书房的开学,明日就是病假的最后一日,他得赶紧趁着今天将落下的功课抄完。
和宗原约在金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