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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歌舞（第1页）

酉正。

柳琴声咿咿呀呀响起，古琴随之相伴，一段柔美舒缓的曲子绕梁流转。帘后数位窈窕风姿的女子轻舒手臂，腰肢缓缓摆动，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帘看上去分外妖娆多姿。

但见众人听之观之，并无太大观感，顶多面露微笑欣赏着罢了。

舒仪摇摇头。这舞蹈美则美矣，只是看得出，这样的古代曲子与舞蹈大家已经听够了、看够了。太优柔寡断，不够出挑，在青楼这种特殊场合又不够应景。大家看多了美景，需要的不再是平和的景致，而是……一些些刺激和特别。

璃月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望着台上歌舞，不知在思索什么。舒仪看着他思考时那迥异于往常的平和沉稳的侧脸，忽然发现，在她面前大多数时候嬉皮笑脸或是天真笑着的他，其实并非她想象中那么无能吧。

下一个节目是弹唱。当帷帘拉开，一男一女两人怀抱乐器，开始以江南的吴侬软语唱起来时，舒仪只觉得头大。

身为东北人的她根本听不出来他们在唱什么词儿好伐……

江南的吴侬软语即便是男人在说着唱着，仍蕴含着柔若无骨、软若飘絮的美妙音感。糯糯的女子声音，听起来更是要生生软进了人的骨头中。倒不愧为春得楼的大手笔，据说这对弹唱艺人可是春得楼花大价钱请来的呢。

舒仪不懂江南方言，璃月便为她讲解这唱词中的故事。“这唱词流传已久，说得是圣祖皇帝选秀女，最后纳绣艺非凡、德才兼备的绣娘容娘为后的故事。容娘家境清贫，靠着一双巧手讨生活，也因此被招入宫廷之中的锦绣阁。而后经过重重磨难，方修成个正果，终得圣祖皇帝倾心而待。”璃月顿了顿，听着女子唱了一句“小小绣娘有丘壑”，不禁露出一丝钦佩的笑意，“这位绣娘皇后，可是中崚最出名的人物呢。”

“一代绣娘皇后，原本出身低微，能在这个时代凭借一手真本事拼出一番天地，实属不易。”舒仪感叹着，心里却对那“重重磨难”几个字抖上三抖。

哪里有磨难？

宫廷之中，庙堂之远。自古以来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无声却极其惨烈的，女人，总是为难自己的同胞。再加上小小绣娘的身份问题，怕是更不见容于朝廷上下吧！

看了那么多宫斗文，她自忖，换了她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恐怕也会蜕变成某样残忍无情的女人吧。只有够狠心，才能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活下来。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开始认为，也许死亡真的能够消除一切，将生前所有的误解、磨难、痛苦、悲伤一一抛弃，虽然……其中也有那么多美好而难忘的记忆。这样或许很自私很自私，可是她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真的撑不下去，倒不如在自己崩溃之前，好好为自己筹划一个不难过的死亡方式，再为自己选个小盒——哈哈，一切就都很完美了。

璃月看舒仪脸色不定，有些诧异，“你不舒服吗？”

舒仪回过神，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没有，只是想了些事，出神而已。”

璃月点头，转了话题，“在你看了这表演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淡而无味，缺少调料！”舒仪笑道，“你要知道，这青楼是什么地方！不就是嫖客花钱来买刺激的么！现在看这些歌舞，明显是细致有余，但筹谋不足。”看璃月沉思，她又道，“我抽时间去了一趟另几家出名的场子——怡丽院、蓉柳楼和思喜楼这三家。相比之下，春得楼胜在舞台布景。而今日一看，你们楼里的舞姬水平不低，甚至可以说水平高超、技巧出众，这是春得楼比较突出的两个优点。

“但是光有这两个优点还不够，我们更应该把握住的，是观众的口味。否则你们准备得再好，观众不叫座又怎么能达到招揽生意的目的呢？”舒仪侃侃而谈，“那么该如何把握观众的口味和品好呢？”

看璃月期待地望着自己，她神秘一笑，“这就应该去问各房的姑娘才对啊！她们天天接触客人，总应该知道男人们都喜欢什么调调吧？”

璃月忙不迭点头，忽然一声疑问，“我——们？”

舒仪不慌不忙，啜了一口绿茶，这才缓缓为他解开迷惑，“‘我们’的意思呢，就是——我要技术入股春得楼！”

嗯？什么意思？

“就是说，春得楼可以聘用我来为你们设计歌舞，我也会为歌舞姬设计舞台装束，包办一切。嘿嘿，我告诉你哦——”舒仪拉近璃月，在他耳边说道，“这是我的初步计划，一会歌舞结束，我就去找你们老板，啊不对，是你们的妈妈桑，跟她好好聊聊，嘿，聊聊！”

璃月唇边泛出一丝笑意，问道，“若是真的用你，你会怎么办呢？”

舒仪胸有成竹地说道，“当然是改革！第一，在现有舞姬的舞蹈基础上，加入更加诱人的元素，使舞蹈更加富有张力和感染力。”见璃月面露赞同的神色，她的信心更充足了，“第二，改变曲风。这些江南小曲小调的，太过普遍而没有创意，已经登不上台面了！我要做的，就是让大家感受到新的音乐震撼！第三，就是舞台服饰了。我个人认为，这是改革计划中最最不可缺少的一环。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光是改了歌舞曲风还远远不够，要在服装上更加吸引眼球，这样两者才能有机地结合起来，日后为春得楼攻克青楼界半壁江山！”

璃月看着她激动得满面红光的小脸，轻声道，“如此甚是有理。我决定——用你了！”

舒仪呛了一下，诧异地回头望他，“你同意有什么用？这得去跟妈妈桑说吧？来来，快带我去啦！”边说边伸手去拉他。

璃月屹然不动，坐得那叫一个沉稳，“不好意思，鄙人正是春得楼……你说的那个老板。”

啊？

舒仪只觉头顶乌鸦嘎嘎飞过，脑门一串黑十字。

去去，别把粑粑甩到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