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眼前的人像有些模糊,夏梨费力地眨了好一会儿的眼睛,这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人。这人,不是卿蓝是谁。
卿蓝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衫,头上虽说没什么坠饰,可到底绾得整齐,如果忽视她消瘦的身板和憔悴的神色的话,这人,倒能说得上是体面的,至少,是比她这个昔日的主子要体面上了许多的。
“卿蓝?”
她刚睡醒,声音有些喑哑。这一开口,就如同久未打开的门,带出了粗噶的吱呀声。
卿蓝一听到她的声音,眼圈立马就红了,她一把抓住了主子冰凉的手,握在了手掌心。
“是,奴婢是卿蓝。”
夏梨愣愣地低头,望向她温暖粗糙的手,心头陡然就狠狠地一酸。
“卿蓝,果然是……卿蓝……”
“是,奴婢是卿蓝,是卿蓝。”
卿蓝的泪珠子滴滴地坠下,落在簇新的衣裙上,形成了斑斑点点的一片。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吸了吸鼻子,僵硬地笑道:“娘娘,卿蓝来看你,你可高兴?”
夏梨点点头,声音很虚弱,“高兴,当然高兴。”不过,转念她又突然想到了数日之前听到的话,于是连忙攥紧了卿蓝的手,追问道:“听说你被打入死牢了,是真的么?”
卿蓝的脸微微一僵,转瞬却又恢复了笑容,她低头摩挲着她的手背,迟迟不敢抬头,“怎么会呢,娘娘看卿蓝,不是……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当然没有,卿蓝过得很好。要说不好,娘娘这才是不好,这冷宫里头四处漏风,娘娘身子弱,哪能受这样的苦,瞧瞧,这手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夏梨听到她亲口说自己没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你没事就好,总不能因为我,拖累了你,下次苏国师要是再来看我,我就求求她,帮着把你送出宫去,我如今成了这番落魄模样,万不能再把你留在这宫里头受苦了。”
言罢,她捏了捏卿蓝的手,算是安抚。
可卿蓝却突然泪眼婆娑地抬头,眼神灼灼地望了她半天,却始终嗫嚅着,末了,只凄凄惨惨地唤了一声:“娘娘……”
夏梨只当她是舍不得,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前嬷嬷不是经常跟你说,这在宫里头当差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如今你终于能出宫了,不是应该高兴么,怎生是这副期期艾艾的模样?”
卿蓝的泪珠子掉得急,话已然说不出来了。
夏梨到底是见了故人,虽说心里头说不上来的酸涩,但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因着这个,连这些日子在这冷宫里头培养出来的怨恨都散了个干净。她就一直这么笑着望着哭哭啼啼的卿蓝,沉默不语。
卿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和夜风一道回响在年久失修的冷宫中,宛如百鬼夜哭,扰得人心惶惶。
哭着哭着,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猫叫。在这夜雪纷飞的夜里,这声叫嚷就如一记响雷,轰得殿中的两人都猛地一抖,卿蓝的脸色更是煞白煞白,未干的泪挂在脸上,映得她的脸色更是泛起了乌青。
璇玑骨碌一下起了身,一双眼睛如同两盏明晃晃的灯火。
卿蓝慌忙地望了一眼璇玑,惊惶地一把攥住了夏梨的手,“娘娘!”
夏梨此时正顺着璇玑的视线往外头望去,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拽,吓得心尖一颤,回头狐疑地问道:“卿蓝,怎么了吗?”
卿蓝一愣,随即拼命摇头,“没事,没事……”她说着,将手边的食盒急急地端了出来,“娘娘在这冷宫里挨饿受冻的,怕是受尽了委屈,卿蓝给娘娘做了些暖身子的汤水,娘娘赶紧趁热尝尝。”
“好啊,好久没有尝到卿蓝的手艺了,还真是想念得紧呢。”
卿蓝闻言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汤水洒了许多,险些就把手上的碗翻到地上。眼泪窝在眼眶里,把眼珠子烧得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