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到晚上,好消息升华成为布茨茅斯港和爱尔兰海沉没的英国军舰,还有大伦敦上空的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坏消息也发酵成为俄国波罗的海机动兵力南下的情报。‘南下的二十万俄军装备较好,一旦他们加入战场,我们的进攻势头很有可能会被遏制。由于俄军没能攻下奥匈帝国塞普热米什儿要塞,所以他们在奥匈加里西亚外围囤积了大量机动兵力,一旦俄军反应过来,我们大概会在雅罗斯瓦夫一线终止,占领喀尔巴阡山脊和整个西里西亚的计划可能就此落空。’东线统帅部紧急会议上,参谋长鲁登道夫拿着铅笔。在一张东线地图标出俄守军阵地和援军增援过来的方向,随后在桑河附近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顺势用辛辣的语言挑起了陆军人对海军的情绪。我明白鲁登道夫将军愤怒的由来。作为条顿骑士的后裔和伟大的帝国陆军军官。我并不愿意卷入某些是非,我是个贪吃和懒惰的非典型帝国参谋军官。醉心于美食,爱好击剑和马术,谨守祖辈教导我的至理名言,但是我还是想在个人日记中说些什么。东线统帅部内部的气氛并不好。作为东线战场的统帅,兴登堡并不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指挥官,我们都知道他‘知人善用’,但毕竟谁都不希望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位只会说‘我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我看就这么办吧。’,然后躲在指挥部阴暗的角落里酣睡,胜利后却能堂而皇之的独享荣耀的滑头。鲁登道夫,一位才华与他的心胸不成正比的指挥官。坦能堡战役源于我的初步规划,但鲁登道夫在整个战役中仍旧得以展现了他的大胆和谋略。我钦佩他的才华,但恐怕绝大部分与他共事过的上司和下属恐怕都会觉得鲁登道夫将军的性格有些乖戾和偏激,确切说是不太像纯粹的帝国军人。胜利和荣耀是每一位军人孜孜不倦追求着的东西,不过鲁登道夫将军要求的东西似乎比军人应该有的多得多。1914年,东线获得胜利后,绝大部分荣耀都归属于整天酣睡,直至枪声停息那一刻的兴登堡元帅身上,而一手主导胜利的鲁登道夫将军却被人遗忘。不止鲁登道夫一个人对这一幕感到震惊并且因此产生抱怨,但却只有一个人不顾东线统帅部和数十万将士的名声,执意在报纸、慰问团和寄给友人的信件中不厌其烦的强调元帅的有名无实和他的委屈。事实远不止于此。不受重视的海军强势崛起和以海蒂西莱姆为首的一帮平民指挥官渐渐掌握海军权力让陆军颇有微词。不少人单纯的认为海军夺了陆军的风头,也有人认为海军分走了不少本应该属于陆军的资源,更有许多人认为既然海军能够在1915年将英国捶了个稀烂。1914年对陆军最关键的马恩河会战却毫无建树,海军明显保留了实力,甚至有不少贵族出身或者将帝国军官团的纯洁看得无比重要的陆军军官对平民高级军官的出现忧心忡忡,但却只有鲁登道夫一个人攻击过海蒂西莱姆将军的‘别有用心’!我知道,鲁登道夫一直认为他的功绩超过海蒂西莱姆,但事实是海蒂西莱姆成为报纸的常客,隐隐成为帝国海军的精神领袖。新兴工商业者、泛德意志主义者和大学教授拥护的对象,但是鲁登道夫依旧是那个鲁登道夫。在东线战场这一隅之地率领区区三个集团军对付一群不懂得现代化战争的俄国灰色牲口。于是就好像对兴登堡元帅那样,鲁登道夫开始将矛头对准了海军,对准了海蒂西莱姆。我了解海蒂西莱姆,我们有过一段令人难忘的病床回忆。那时候,我因为长期在东线战场的泥泞中奔波导致脚趾严重冻伤,被转送柏林医院,而海蒂西莱姆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营养不良累倒在军舰上。被送至柏林医院。印象中,海蒂西莱姆是一位才华横溢并且富于想象力的战略大师,也是一位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坚韧的强者。虽然他被报纸亲切的成为‘不败的阿瑞斯’,但是他绝对不是希腊神话中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或者罗马教廷的那些修道士。海蒂西莱姆喜欢喝酒,但是酒量和酒品都差强人意,他喜欢抽烟,但从不让烟过肺。他有一位凶悍的妻子和刁蛮可爱的女儿,很难想象受人尊敬的海蒂西莱姆在家里的地位如此低下。原以为这就是海蒂西莱姆的全部,但是医生的病历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从基尔最穷苦的渔民儿子变成帝国不可或缺的人物为此所承受的东西。海蒂西莱姆有忧郁症,长期营养不良并且胃病严重。日德兰海战后帝国高层与海蒂西莱姆之间的博弈更是揭开了帝国政治的冰山一角。我会怀疑鲁登道夫某些行为背后的动机,但是我却选择相信海蒂西莱姆与帝国某些保守者的对抗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37岁的海蒂西莱姆正在用自己的前途未来甚至是性命做赌注,换取海军可以尽情驰骋大洋!在两次海军政治风暴中,西莱姆成功的将海军内部的绊脚石弄走,但是年轻人在海军,在帝国的根基太浅了。说到底,西莱姆只是基尔的穷小子,哪怕用能力获得海军的支持。但是有些潜规则却难以逾越,说到底帝国属于霍亨索伦家族的皇帝,或者说是掌握了陆军、土地和金融的容克。在德国。不会只有一个鲁登道夫!‘海军已经没有办法将南下的俄军重新牵制在波罗的海?’坐在阴暗角落里的保罗冯兴登堡元帅似乎才睡醒,他摸了摸腓特烈式的八字胡。漫不经心的问道。‘除非海军将所有主力舰搬到波罗的海,再来一次炮击协约国首都。不过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新任指挥官高尔察克是个水雷战专家,与威廉陛下闹情绪的海军和西莱姆将军未必敢将注意力放在危险的芬兰湾!’当我听到鲁登道夫不负责任的言论,我已经出离了愤怒,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这不公平,我们不应该将责任推给海军,这些原本就应该是陆军的责任,海军的超常发挥不应该成为我们推卸负担的借口和理由,这并不是陆军的风格!’”余波(五)同盟国的海上胜利经由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在中立国疯传。北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夕阳正好。华尔街证劵所刚刚歇业,因为协约国的巨额订单,股市欣欣向荣;匹兹堡持续数日的罢工结束了,工会与工厂主就加班工资达成最新的协议;在新奥尔良,传言爱尔兰裔黑帮与意大利黑手党昨夜在码头深夜展开枪战,当地警长表示绝无此事。当无所事事的山姆大叔们翻过这些花边新闻,在最后一版终于找到了令牛仔们可以血脉喷张一把的新闻。朴茨茅斯海战和爱尔兰海潜艇伏击战经过无良的美利坚媒体人或是咋咋呼呼或是山花浪漫的瑰丽想象,遂成为德国和英国海军于朴茨茅斯港和爱尔兰海大打出手,英国一败涂地,损失八艘主力舰这骇人听闻的神迹。1915年的美利坚还未被欧洲惯成爱管闲事的毛病。孤立主义盛行的美国人连朴茨茅斯港究竟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美利坚人强烈的代入感。他们将德英两国的海上战事当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双雄对决,戴维贝蒂和海蒂西莱姆的高手过招。朴茨茅斯海战,因为戴维贝蒂的缺席,海蒂西莱姆为德国争得了不少印象分,哪怕拿着协约国的订单,但是美国佬却毫无对衣食父母应有的尊重,大洋舰队的胜利反倒是博得了满堂喝彩声。西班牙人的心态显然没有山姆大叔好,前海洋霸主这些年被英国、法国、美国轮奸。不仅国势日暮西山,就连智商也跟着江河日下。当西班牙王国捧着英镑和两艘老式战列舰沾沾自喜眉开眼笑,却不想仅仅一天的时间,贝尔福承诺的北大西洋铜墙铁壁便华丽地碎了一地。混乱的29日行将结束,情报闭塞的西班牙仅凭一点点只言片语便战栗着要求首相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