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斑驳的树影落在澄金色的寺墙上,寺前一头瘦驴,一反常态地卧于寺前。
最西侧的厢房,空间不大,却简单得令人咋舌。整个房间里的家具就只有一床一凳,硬木板床上只有一张草席,木凳子是用来放置原本就不多的衣物。只是挂在墙上的巨大牛筋弓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汉子一声不吭,默坐床边,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隐去一脸憨笑,表情肃穆。
“瞅瞅你愁得那样儿,又不是让你去死。”南方人的面孔,却是一口纯正的东北音,抱着一堆高过脑袋的东西,费力地挤进屋子。
原本一脸肃穆的弓角一见到李云道,如同变身一般,瞬间就挂起了那一脸的憨笑,飞快起身,单手接过李云道手中的东西,轻轻松松单手托到床上。
手臂酸麻的李云道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嘟囔:“都是同样的爹妈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我使了吃奶的劲儿了,你单手拎着都毫不费劲儿,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弓角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憨笑。
“笑个屁!”李云道没好气地揉着肩膀,坐在床边憨笑的大块头笑得更灿烂了。
“三儿,我不怕死,就怕你和徽猷没人照顾。”收起笑容的时候,这个在山里头空手捕过野牛搏过熊瞎子的男人语调里有着莫名的感伤。
“谁要你照顾?没了你,我一样可以去山里猎野猪,一样给三儿和十力做熊掌,少了你这个大胃口,我每天做饭都要轻松不少呢!”在陌生人面前从不露笑脸的徽猷一脸戏谑地斜靠在门口,一张如同桃花一般的脸庞,也只有在对面这两个男人的面前,他才会露出原本骨子里活泼开朗的一面。
“少屁话!”李云道一把徽猷揪进房子,关上厢房的门。
收起一脸玩世不恭的李云道拉着另个两个男人,压着声音道:“弓角先走,我随后去长三角转转,情况再到珠三角来找你,徽猷你怎么?”
似乎三人从小已经形成了李云道为核心,徽猷出主意弓角出力的传统,在关键时刻,李云道仍旧不会忘记习惯性地问一下微猷的意见。
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百倍的漂亮男人耸耸肩,跟在外人面前玩世不恭的徽猷如出一辙:“是要出去,嗯,我准备先去趟东北老家,只是听大师父提过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我想去亲眼,到底是不是比这流水村还要穷山恶水。”
“不穷山恶水怎么生得出三儿这样的刁民?”弓角一脸严肃,半晌身边两个男人才反应过来,李云道哭笑不得,而那张桃花般妖艳的脸则笑得如同盛开般灿烂。
“你小子还没有进城呢,就已经这么油嘴滑舌了,跟了那老奸巨滑的王大叔,不成妖才怪!”李云道费力地搬过刚刚搬进来的那包东西,“你的衣服没几件,我给你塞了一堆书,,虽然你不一定爱,但想兄弟的时候,也能有个着靠!”
弓角憨笑着了一眼那用床单裹成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我和三儿不一样,三儿是文化人,我就是一粗人!”
“啪!”李云道出其不意地给了弓角一个爆粟:“粗人?我们李家会出粗人?笑话!”
徽猷意味深长地了两人一眼,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据大师父说,我们李家还算是源远流长,男儿个个是文武双全!”
李云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明明是三胞胎兄弟,你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我和弓角一文一武各有所长也有罢了,你个怪胎居然真的文武双全,他奶奶的,要不是爹妈死了,我倒真要揪着他们好好问问,凭啥就这么偏心?”
徽猷灿烂一笑,如同桃花般眩目,随后摇头道:“自古到今,大多是文人治天下,武人为将,双全者为帅,而得天下的,大多数都是文长于武者。三儿,天下是你的,我和弓角顶死了也就一帅一将而己。这一点,从孩提时大师父就在我们耳边念叨不绝。”
李云道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就算是得了天下,那天下也是李家兄弟三人的,没理由我坐北朝南,而让你们俩鞍马劳顿。”
坐在床边的壮实汉子和斜靠在墙上徽猷不约而同地应声道:“命该如此!”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我挺幸运的,跟弓角比,虽然我武不行,还文还算过得去。但如果跟徽猷这个变态比的话,我简直太幸运了,至少,我长得还算是个男人!”说完,李云道独自一人捧腹大笑。
斜靠在墙上的徽猷微微动了动身子:“哥,按从前的,你上,我下!”
兄弟果然心有灵犀,闪电般地速度,弓角单手就擒住了李云道的上半身,徽猷单手制住下半shen,余下的每人一只手,专门招呼李云道的肋下笑穴。
二十年前兄弟三人就轮流如此打闹,二十年后,仍旧是如此,佛寺厢房虽简陋,却弥漫着亲情的温馨。闹了片刻,兄弟三人才最终才被一阵轻轻叩门声打断。
如此有轻灵有节奏的叩门声,在这喇嘛寺中也只有那位佛性通灵的老喇嘛才能敲得出来。
门吱吱打开,老喇嘛始终如同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出现在兄弟三人面前,腿边拉着嘟着小嘴的小喇嘛十力嘉措。
“大师父!”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要走了吗?”老喇嘛缓缓踏入厢房,似乎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踏入弓角的所住的这间厢房。
弓角没有说话,倒是李云道抢先道:“是的,大师父。俗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们兄弟三人都不小了,也该出去闯一闯了。”
老喇嘛缓缓叹了口气,盯着李云道:“弓角和徽猷这两个孩子我都不担心,他们各有天相,只是云道,如果你也要出去的话,带上十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