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老话儿都是这么说的。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手艺人显然是想逗一逗孩子。
“还,还没有给他起名呢。”姥姥的话语和神情稍显尴尬。
“这是个姑娘还是小子?”
“小子。”
“多好呀,我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呢。真眼热人啊。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认这个孩子做个义子吧?”
姥姥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狂喜,心想,“这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孩子的风声,特意做下个扣儿来想要抱走这个孩子呢?”想到这她急忙忙得说:
“哎呀,真是缘分!这孩子和您真是有缘啊。我做主,我替这孩子认下这个义父了。”
姥姥满心满脸地喜悦和希望,她多么期待这个陌生人接下来说:那我带走这个孩子吧!但是这个人没有这么说,只是随口说道:
“孩子这么大了,也该起个名儿了。既然我是义父,我就给孩子送个名儿。嗯——”手艺人略一沉思,随口说道:
“叫‘大宝’,就叫‘大宝’吧。”他笑盈盈的脱口而出,俨然一副父亲的口气和模样。
“好,好,就叫‘大宝’吧。”姥爷高兴地应和着。
“还‘宝儿’呢?说不定哪天找个合适的人家就送出去了!”
姥姥在旁边不屑的小声嘟囔着,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如果想要,他们家就脱去了一个大累赘。
“这个名字是挺好。其实,名字不名字的倒不重要,关键是孩子得有个着落。”
杜先坤知道老婆子的用意,气愤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老婆子!想啥呢?
但手艺人似乎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说:
“这个孩子真好,有福相,好好养活着吧,等他长大了,挺有出息呢。”
说来也怪,大宝这一阵儿出奇的欢儿,两只被捆着的小脚使劲儿蹬着,两只小手也挥舞着,似乎对这个喜爱和善待自己的义父特别的欢迎!手艺人待了一小会儿,就没有任何承诺的走了。
这让老两口复杂而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姥姥对姥爷说:
“唉,我还寻思他能抱走呢。光认个干爹有啥用?”
“别老是想把孩子送人。这样挺好,有个名字了,就容易扎下根儿!也省的老是不结实,三天两头的闹毛病!”
姥爷吧嗒着烟袋慢悠悠地说着,凑到孩子跟前,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他对着孩子说:
“听你干爹说没?我们的大宝长大了有大出息呢!到时候,姥姥和姥爷都沾你的光!你说行不行呢?大宝?”
……
“家里鸡蛋又没有了,下次杜和再回来,跟她多要养活孩子的钱!她可倒省心……”
“来啥呀,不是跟你说了吗?姑娘来信说,她跟鸡西矿上一个叫张学信的结婚了,现在又怀孕了。大宝呀,咱得一直带着呢。”
“这个不要脸的丫头,这个刚生下来才四个月,就又怀,那身子受得了吗?她这是光管生不管养啊。”
“怀了也对,总得对老爷们有个交代不?”
“交代,交代!大宝越来越不听话了,把他的时候不尿,刚放下一会,全都装在棉裤里,两条棉裤都不够倒换的!火墙子上那条还没干透呢,这条就又尿湿了。”
姥姥气呼呼的话,几乎真把姥爷的耳朵磨出茧儿。
本就不常回来的杜和,现在更来不了了。每一次来看孩子,娘俩儿总免不了拌嘴。其实姥爷心里知道,老伴儿的牢骚有一多半是因为她心里的怨恨——本来指望着参军的女儿能嫁个高干攀个高枝儿从此改换门庭,可是却落了空!谁家愿意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抽抽儿?大宝的不好养活,再加上每月因为孩子而增加的开销,让本就不算富裕的日子更加紧紧巴巴。这也是姥姥心情不好的一个原因。相对于姥姥对大宝又爱又恨又怨的复杂心情,姥爷则单纯的多,虽然曾经也很纠结,但是,他对大宝的疼爱超过了一切。
日子在每天精打细算的柴米油盐和吵架拌嘴中,充实而不无艰难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