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和大舅子陈顺和,驾驶着安装了旋耕器的五零拖拉机,已然在外耕地一月有余。
昨天傍晚,他们与冀中省沙台市东部地区的清馆县马官镇上坡村旋完了最后一块地后,在当地的把头家里休息至凌晨四点钟,然后早早起来驾车开始返家。不曾想出村后,沿313省道还未走出马官镇,路径一段正处于施工中故而坑坑洼洼的道路,车速放缓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五名劫匪,将他们携带的财务洗劫一空,损失六千余元。
而且苏成和陈顺和,还挨了一顿暴揍。
依着苏成的脾性,他真敢和五名劫匪拼命厮打。只是因为大舅子陈顺和在车上,面对持刀劫匪,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承担不起,故而苏成只能忍受着破财消灾。
事发后,苏成和陈顺和驾车至马官镇派出所报案,并往家里通了电话告知情况,同时让家里赶紧送些钱过去——如今身无分文的他们,就连油钱都没有,不送钱实在是没办法从两百公里外回家啊。
上午八点半。
苏淳风在平阳市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冀中省沙台市的火车。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蓝灰色牛仔夹克衫,黑色水洗布休闲裤,白色球鞋。
出门在外,这般穿着总比校服要显得成熟些。
不为别的,只因他清楚这年头到外面,穿着校服的学生又是一口外地人口音,难免会在一些诸如车站类的公众场合受到一些坏分子的侵扰。而他这次出门,身上揣着两千元巨资,所以不得不小心些。
只可惜天生白净俊俏的苏淳风,再如何穿戴都显得那么文静秀气。
抵达沙台市的时候,已然快中午十二点了。苏淳风顾不得吃饭,打听到汽车站距离不太远,就匆匆跑过去买到十二点半开往清馆县的客车票。
下午一点抵达清馆县汽车站,再乘坐公交车赶往马官镇。
下午一点四十分,一路平安的苏淳风下车,找了路人打听到派出所所在地,距离不太远,便步行前往。拐过两道弯后,他就看到了派出所的大门,还有家里那辆安装了旋耕器的五零拖拉机,静静地停放在派出所大门的东侧,脏兮兮的车身上满是泥土和污垢,半边车身还骑在了路牙子上。
快步走过去,。透过灰土土的前挡风玻璃,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个人蜷缩着身子躺在驾驶坐后面窄窄小小的卧铺上,还盖着件军绿色棉大衣。
苏淳风登上车仔细看了看,是舅舅陈顺和,便招呼道:“舅舅……”
“哎。”陈顺和呼啦一下坐了起来,赶紧打开车门,道:“小风来了,那啥,你爹还在派出所里面呢,我去叫他。”
“不着急。”苏淳风钻进去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舅舅陈顺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关切地询问道:“舅舅,您这伤势重不?”
“皮外伤,不打紧。”陈顺和叹了口气,“就是那几千块钱,都让人给抢了,唉。”
苏淳风宽慰道:“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唉。”陈顺和又叹了口气,掏出烟来点上一颗,使劲嘬了口,喷吐着烟雾道:“你爹也是为了省点儿钱,寻思着再过四五天就回家了,所以没去邮政局汇款。早知道这样,说啥也不能把钱都揣在身上啊。”
“谁也没想着出这事儿啊。”苏淳风苦笑着摇摇头,继而开始询问起了这起事件的详细情况。
大概是从未遭遇过这种几乎和死亡擦肩而过,充满危机的抢-劫事件吧,陈顺和心里一直都有股子想要宣泄出压抑又惊惧的情绪,仿若不把心里那些话儿一遍遍捣腾出来,就无法安心睡觉似的。他也不去想自己的外甥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就一股脑地开始在苏淳风时而看似不经意的插嘴询问中,讲述出了事件的详细经过。
时间,地点,人物,包括事发地附近的一些状况等等。
两人正说着话呢,只见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的苏成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眼圈更是乌黑肿胀,脸上还有几处明显的擦伤。
苏淳风赶紧从车上跳下来:“爹,你没事吧?”
“小风来了。”苏成摆摆手,道:“没啥大碍……钱带来了没?”
“嗯。”苏淳风伸手从夹克衫的内兜里把一沓钱掏出来递给父亲,一边说道:“派出所方面,咋样了?”
这时候陈顺和也从车上下来走到跟前。
苏成走到车头前蹲下,抽着烟神色有些疲惫地说道:“去上坡村的把头家里调查过了,暂时没啥消息,我也觉得那老把头不是坏人。派出所的张所长说,让咱们先回家去等着,什么时候这边儿破案了,会通知咱们。”
所谓的把头,就是出门在外找到的当地比较有声望的人,让人家帮忙给联络地块、户主、住宿什么的,也可以处理些纠纷矛盾。
当然了,把头不是白当的,人家会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