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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上岂能摘葡萄呢。蒺藜里岂能摘无花果呢。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正午明亮灼热的日光落在浓密的荒草上,正因为如此,陶夕才得以清晰地看到嫩绿的草芽与土路的分界线。她朝着山头米雅的孤坟前进,土路的侧边出现了碎石子的分岔。她在岔路口拐了个弯,米雅的坟茔应该就在尽头。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经的生命之光,长眠于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不是“这个女孩”,而是“这具女尸”。
风过林木的呜咽很快就吞噬了微弱的踏石子声,她很快看到土堆与石碑。坟的周边也没有‘邻居’,因此这里格外估计,只有发出新芽的野草在坟的四周繁茂丛生。碑前有香烛的痕迹,大概是清明节所遗留的。听说米建国夫妇收养了亲戚家一个超生的女孩,也好,至少也能有个精神上的寄托。人总是要向前看,难道不对吗?
陶夕凝视米雅的遗像良久,垂下眼,往墓碑后走去。脚踏在松软的泥土上,无声下陷半寸。粉状泥土间拌着几株斩断的草茎,是明显的新翻动的痕迹。坟堆被挖开,棺材钉散落在四周,棺材盖翻在一边,敞着怀,像开花的烧麦。陶夕瞥到夹裹着烂肉的尸骸,绿头苍蝇不知疲倦地飞舞,恶臭的空气令她窒息。头顶上。天穹仿佛没有尽头,浓白的云朵令她强烈地感受到无形的压迫。
她仍旧记得自己捅死高凡的情景。一刀插中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叫喊一声。便成了理所当然的陪葬。而现在他自由了,棺材里只剩下一具骨架,套穿脏兮兮的纱裙,当然是米雅。
陶夕的手指似乎稍微动了一下,之后手腕、脚也终于从沉睡中醒来,但肌肉依然很生硬。她身体可以动了,但并没多少力气。顺着山路往回走,她脚踝一别,险些摔倒在土路上。在路的尽头。有一栋斑驳凄凉的两层高的小楼。这栋过去曾经是米家住宅的建筑,如今只剩下空壳,就如恐龙死掉后留下光秃秃的骨架化石一样。
陶暮早已光顾过,门没有锁。她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许多缺胳膊断腿的长凳堆放在院子的角落里。她走到正门,踏白的木头门槛上似乎还残留着血腥气息。
走廊无穷无尽地延伸向黑暗的深处。她顺着刺鼻的酸腐味向厕所走去。脚步声在冰冷的墙壁上回荡,振动着肮脏的空气。
看清浴缸里臭味的源头,她右手捂住口鼻,尽量使自己不要干呕出来。并没有骨架。有的只是被漂白剂洗下来的烂肉,黑黑红红粘稠成一大摊。她因这恶心的场景而颤抖,仿佛连内心深处也被冻僵了似的。
一分钟后,她在庭院中大口大口喘息。院子里异常地寂静。就连落叶被风卷起的声响都能清楚听到。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她掏出关闭的手机,重新开机。拨通米建国的电话,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可就在按下最后一个键时停住了。
他没有打算要我活过今晚,她想。这是一个明显的讯号。表明他要在今天决出生死。别的兄妹出生,是为了互相扶持,他们出生,是为了彼此戕害,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活下来的,就有资格处理高凡的骸骨。如果陶暮活下来,所有人都会知道高凡死在了米雅的棺材里,到时候……她不确定陶暮会将高凡洗干净的骨头带藏在何处,这种不确定更令她恐惧。高凡是我杀的,她对自己说,整件事跟米雅的父母毫无关联,他们已经开始过上新生活,继续被牵扯进来……
想到这里,陶夕顿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她预感到陶暮会对她不利,但他的明确意图,直至现在才清楚地摆在她面前。
想到这里,她后背那道疤痕隐隐作痛,肺部似乎喘不过气,一如这段噩梦的开头。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以前的她,分辨不出模糊的生死界限。割在手腕上的裁纸刀是黑白之间混沌的灰,她不怕死亡,也不怕疼痛。
但是,如今的她,清楚地知悉生与死的界限。自己的确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里有她的未来,还有蓝越。她变得懦弱了。
她正站在生与死之间。
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是蓝越,他已经打过很多遍了,只是直到现在她才开机。陶夕捂住眼睛,半晌,动作飞快地关机。她很想跟蓝越说说话,但是那样做,她去见陶暮的决心一定会动摇。
就在这时,她看到放在院子角落生锈的铁锹。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并狠狠地再次下定决心。
她洗干净了血肉模糊的浴缸,并填上了米雅的坟堆。新鲜的棕色土壤,堆起来,像一个新出炉的荞面馒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疲惫不堪地勉力直起身体,再次确认了时间,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她必须快点收工去同陶暮见面。空虚的腹部在催促,然而她已经没有任何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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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蓝越诊所外蹲点一天的江彻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回到家中。他没有脱鞋,径直奔到厕所,对着镜子翻开嘴唇,往溃疡处死命撒西瓜霜。
“今天回来得早呀!”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今天老娘打麻将手气好,晚饭给你加盘牛肉!”
江彻苦笑一声:“我这样还吃什么牛肉,干脆喂小莱好了……小莱?”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皮鞋踩脏了地板。可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看到金毛犬的影子。他没看见屋外那棵树与阳台相对的方向上,几支树杈莫名地因外力而折断。
“别喊那条狗啦!”母亲把青椒倒进锅里,噼噼啪啪地响,“你把电话掉家里了,有人找你打好多遍。”
“是吗?”江彻心中涌起一丝不祥,匆匆走到卧室,从床头捡起手机,按亮屏幕。
头皮猛然一炸,后背的汗毛竖起,仿佛一只恐怖的手悄然抚摸上他的脊梁骨。
“喂,蓝博士,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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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陶夕怀抱小莱坐在前往温静家的公交上。
她喜欢蓝越送她的这条小狗,只要每次用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它就会撒娇般地舔舔她的脸颊。为了不让自己的决心动摇,陶夕决定把它一起带上——幸好江彻家的楼房并不高。
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汽车的震动。也许她已经对即将面临的危险感到麻木了。
“她来了。”陶暮放下窗帘的一角,镜片的反光闪过,他对温静摆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抽了最后一口烟,甩在地上踩灭。那是从杨半仙那里搜刮来的,味道还挺好。他安静地走到门边,将门虚掩,又同样无声地走回来,挽起袖子,朝她坐的方向从容地扑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