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就见大太太扶着小丫头进来了,叶眉忙起身请安。大太太穿了一件万字不断头的蜀锦袄子,下面穿了一条金线编织的棕裙,想来是价格不菲得。叶眉就见老太太的嘴角露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听说大房分到的田地和大奶奶的嫁妆都在大太太手里呢。真是越一无所有越,越有超强掌控欲啊。
大太太先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含笑说:“老祖宗,如今侯府日子渐渐稳当了,祯儿和祯儿媳妇又孝顺。老太太身边才那么几个丫头伺候着,实在是不太像样。儿媳妇想了想,还是要给老太太多添些人手的。请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点点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了,我也早有此意。”
老太太看大太太大喜过望,就要开口,就赶紧又道:“我想着再添两个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在二等里挑两个忠心老实的,提作一等。”又回头看了看叶眉道:“我如今已是老婆子了,也不知道祯儿一年挣多少钱,一下子添四个丫头,会不会太奢侈。”
叶眉看老太太一本正经的样子,再看大太太脸都绿了,就笑着说:“祖母哪里得话,老太太要人,我们做晚辈的哪会不给呢。”
大太太在一旁憋了半天,道:“这,老太太,会不会太少了?”
老太太更加一本正经的道:“不少不少,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没得闹得我头疼,而且人多嘴杂的,祯儿刚刚受皇上青睐,别传出什么骄奢淫逸的闲话才好。”
后面那句就显得有点重了,大太太自然不好反驳。
老太太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大厨房的饭菜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端上来的菜,我都吃不了两口,以后大厨房也不用给我准备饭菜了,我自有小厨房,做了又不吃,没得浪费。”
大太太的脸又黑了黑。
但今日不比往日,说起来儿子儿媳和老太太更亲近,她的靠山周贵妃也早就挂了。她手上又只有嫁妆和大房的钱财,自然不好过分和老太太争执。就又勉强陪了一会儿,回去了。
老太太要的人不多,大太太自然不好越过老太太去。大奶奶就不好越过大太太去。明姐儿蓝哥儿又不好越过大奶奶去。于是,每房加的人就有限了。
既然每房加的人有限,那针线房、洗衣房、厨房也不用加太多人手。
大太太原本打算再添个一两百人,结果看看再添个二三十个也就够了。大太太从家生子和庄子上挑了十几个,又从外头买了十几个。到了府里之后,找了个教养嬷嬷调教了一个月,粗笨的分去了厨房洗衣房做杂活,剩下聪明灵透的才领出来给大家挑了。
老太太自然是最先挑的,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看年轻水灵的姑娘,所以挑了四个最是肤白貌美的。大太太自己挑了四个,又让大奶奶挑了几个,大奶奶又替明姐儿和蓝哥儿挑了。到了叶眉这儿,倒没剩几个了。
叶眉就看绿枝有些不忿,反倒笑了笑不以为意。剩下还有十来个丫头,六姑娘房里被减的只剩四个人了,叶眉就让六姑娘先挑。六姑娘先是和叶眉谦让了一番,又和七姑娘谦让了一番,方才自己挑了。按例,六姑娘可以再补五个丫头,六姑娘就挑了剩下的姑娘中最是老实敦厚的五个。七姑娘又挑了两个年纪最小的。叶眉这边剩下的三个,一个看着有几分妖娆,水蛇腰桃花眼,喜欢看人的时候飞眼,一个看着有些胖,还有一个看着有些多嘴。叶眉都按青字辈给他们起了名,分别叫:青粉,青蓝,青黄。齐姨娘如今有两个丫头伺候着,按例应该还能添一个,叶眉就把最漂亮的青粉指给了齐姨娘,看着齐姨娘和宝珠一脸不爽,叶眉倒有些憋着笑。剩下两个都交给了方婆子,负责些杂活。
这边有新进的丫头,叶眉也觉得该给老人升一升职,亦清管理针线房有方,升成了一等丫头。青桃在厨房已经能挑起大梁,升成了二等丫头。另有青禾青莲做事勤快,也涨了月例。升职的自是高兴,没升职的乘机让升了的请客吃饭,秋水苑倒也是一片欢欣鼓舞。
谁知大太太第二日特特的把叶眉交到了荣喜居问她:“你怎么把青粉给了齐姨娘?”
叶眉倒是不亏心,大方承认道:“眉儿看余下的三个丫头里,青粉看着最好,齐姨娘那边按例还能再添个丫头,就指给了她。”
大太太不置可否,歇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嗓子道:“眉儿啊,这女人,最不能嫉妒。”
叶眉对大太太的思维跳跃表示佩服,就睁大眼睛做茫然状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就道:“眉儿,祯儿回来也几个月了,听说日日歇在正房。”
叶眉虽然是现代人,也不太习惯和人谈论这种和谐的事。就低了头不说话。
大太太又道:“妻贤夫祸少,眉儿啊,高门大户的规矩,这丈夫歇哪里都是要排日子轮的,哪能你一个人霸着呢,说出去让人笑话。”
叶眉倒是忍俊不禁,心想估计你当年是想通过排日子让故去的侯爷来履行夫妻义务,但人家不照样在黄姨娘那厮混。
只好继续睁着眼睛看大太太,做出请指教的态度来。
大太太就道:“你看,齐姨娘是我们抬进来的良妾,总不能这么日日冷着她,你也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还有从小伺候祯儿的玉桃,我这次挑的青粉,还有齐姨娘屋里的宝珠,各个都是年轻貌美的,你若是嫌齐姨娘不好,从这几个里挑一两个伺候祯儿也行,若还是不中你的意,你从外头聘也行,从你自己陪过来的丫头里选也行。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没几个妾呢。”
大太太见叶眉不说话,就拉着叶眉的手,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道:“母亲是过来人,知道你一时心里不好受,但是这嫉妒这一项啊,最最要不得的,只有后院多几个女人,咱们定远侯府才能枝繁叶茂不是?”
大太太喝了口水,又继续道:“你放心,妾生的孩子都归你教养,在你生下长子之前,避子汤也不会少。”
叶眉原是当笑话听着,看大太太说的那么周全,完全的慈母心肠模样,突然堵得慌。随意和大太太说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大太太也知道叶眉一时半刻定是不会答应的,就吩咐了周嬷嬷,给玉桃宝珠送了两身衣裳过去。玉桃宝珠在院子里领了赏,自是心灵神会。秋水苑这边就议论纷纷起来。
李嬷嬷恨恨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见叶眉木然的坐在贵妃榻上,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有心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叶眉这边正发呆呢,突然听亦柔来报说,莫氏来了。
叶眉起身把莫氏迎了进来,就看莫氏脸色苍白,行动有些不稳。
叶眉以为胡维社出了什么事,悄悄的吩咐亦柔去门房等一等,若是四爷回来了,赶紧来正房。
莫氏一坐下,就忍不住眼泪滚落了下来。
叶眉坐莫氏边上,轻轻的帮她拍着背,也不敢乱说。
莫氏自顾自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五爷收用了一个丫头,那丫头有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