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听听,你们将得到什么吧。”陈恪笑着屈指道:“先说近的,我会帮你们争取到盖教堂的权力,让朝廷承认一赐乐业教的合法地位。”一下就击中了两个老头的心头之痒。他们来到大宋,这里和平安定、富足自由,没有人奴役他们,没有人逼迫他们改信他教,一赐乐业人,就像是从地狱到了天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能修建教堂……因为大宋虽有信教自由,但那是对一般民众来说的,想要传教的话,哼哼,没有皇帝的批准,等着被当成妖言惑众、图谋不轨杀头吧……而一赐乐业人只获得了居留权,一赐乐业教却并不被官府承认,所以他们不能修建教堂。其实,犹太教没有传教的热情,他们就喜欢自己玩,不带外人来,所以并不存在做大的威胁,但这个理跟大宋的官员说不清、也没人信,是以他们只能在家中从事宗教活动,搞得跟做贼似的。能修建一座教堂,能光明正大的信仰自己的宗教,是每个一赐乐业人最大的梦想,如果陈恪真能做到,他将是一赐乐业人的大恩人。“三郎想要我们一赐乐业人做什么?”兰必正色道:“我可以代表一赐乐业人和你订立契约,如果你能完成承诺,只要不违背我们的信仰、不背叛大宋、不伤害我们族人的性命,我们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别急,听我说完。”陈恪轻声道:“未来,我还会帮你们找到回耶路撒冷的路,从锡安山为你们带回来新的经典,或者你们想要回家,也不是不可能。”“回家?”兰必和李维的脸上,露出稚子般的迷茫,犹太人流亡千年、漂泊七海,还有家能回么?“你们兴许不知道,罗马帝国早就灭亡了,现在统治耶路撒冷的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塞尔柱人,他们允许犹太教存在,许多流亡的犹太人,又开始重返耶路撒冷了。”陈恪纯属大忽悠,尽管他说得都是事实,但在距离十字军东征,还有不到四十年的时候,跟犹太人说回家,实在是太不厚道了。但此刻他在两位老者眼里,已经有了光环,在老二位看来,若非是先知,他怎会对遥远的西方了若指掌呢?“好了,这些礼物已经足够让我们一赐乐业人赴汤蹈火了,”尽管只是个画饼,就已经让处变不惊的老拉比,激动的不能自已。他按住心脏,颤声道:“讲出你的条件来吧!”如此厚重的礼物,自然有更加厚重的要求在后面。“我只要你们在大宋期间,服务于我。”陈恪轻轻一句,却惊呆了李维和兰必,搞了半天,这后生不是来求合作,而是要收编他们。一赐乐业人虽然人口不满万,更一直以低调面目示人,但不代表他们弱小。在大宋这个商业社会中,富有商业才华的犹太人如鱼得水,在百年时间里,积累的财富无可计数。在他们眼中,陈恪那点钱,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双方好比老鼠和大象一样,此刻老鼠却要大象从此听他的,你说大象什么心情?若不是方才陈恪神神道道的镇住了他们,又给出那样无法抗拒的条件,两个老头怕是要直接送客了。“未来,我会取得一片独立的土地,一个不受干扰的世外桃源,一个条件优越的人间天堂。如果你们回家后发现,还是回来大宋好,我将允许你们迁居到我的领土上,如果你们终我一生为我服务,我可以将这片领土送给你们,让你们建立自己的犹太国度!”两人又被镇住了,尤其是兰必,死死盯着陈恪,嘴唇翕动,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李维要清醒一些,他对陈恪道:“太祖皇帝的收留之恩,我们一赐乐业人世代铭感,无论何时,都不会帮着你造反的。”“你们是忠臣,我也不是逆贼。”陈恪哈哈笑道:“放心吧,我所说的土地,不在大宋疆域之内!”尽管如此,陈恪今日所说的话,也太过惊世骇俗,两位老者交流了下眼神,对他道:“三郎想必知道,我们一赐乐业人只要订立契约,便会永远遵守。所以我们必须慎重对待每一份契约,尤其是如此之……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约定。所以,给我们几天考虑好么?”“可以。”遇刺要想收服自诩上帝选民的一赐乐业人,绝不是一番忽悠、一夕之功,便能做到的。陈恪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他这次来,表达了自己的意向,对方也没有当场否定,反而约定了继续会谈的日期,这就说明有戏,那这次来的目地就达到了。至于何时签订契约,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他也有的是时间,哪怕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和他们签订最终的契约,也是值得的。陈恪深信这笔投资不会走眼,他不担心这些古代犹太人的素质差后世太多——因为后世的历史研究发现,金朝和元朝的经济,便是靠一赐乐业人在打理。其金融、税收、贸易部门,布满了一赐乐业人,这也是两个野蛮人建立的国家,能在经济上颇有建树的重要原因。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什么?人才!这个时代最精尖的经济人才就在身边,牢牢抓住他们,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将受益无穷。~~~~~~~~~~~~~~~~~~~~陈恪离去后,兰必和李维陷入了苦思之中。一支流亡千年的部族,之所以能凝聚不散,除了他们坚固的信仰外,亦因为其严密的组织性。他们的核心是‘拉比’和‘利韦’,兰必和李维的汉名,显然是从此音译过来。拉比是老师,利韦是族长的意思。利韦往往是由部族推选出德高望重者担任,负责部族的日常事务。而拉比则是以师承相传,当年罗马人毁灭了耶路撒冷圣殿,犹太人流散各地之后,原先精通经义的学者,便肩负起了教导族人学习犹太教经律的任务,并主持宗教事务,成为部族的精神领袖看,被尊称为‘拉比’。这两者一个是世俗领袖,一个是精神领袖。按理说,拉比是最崇高的权威,但利韦的意见同样不能忽视,这种关系到部族命运的决定,必须要两人达成一致才行。李维发现,往日里镇定保守的兰必,今日显得有些激动,似乎真被那姓陈的小子打动了。但他恰恰相反,他觉着那小子太自不量力了,简直就是信口开河,不着边际。作为一名生在大宋、长在汴京的一赐乐业人,他很满意目前的生存状态,怎会轻许自己的生活,被一个疯子搅成一团糟呢?听了李维的劝阻之言,兰必微闭双目道:“这个异乎寻常的年轻人,完全抓住了我的灵魂,我无法不去想,他是否乃神的使者,前来指引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在确实证明上当受骗之前,我也不能阻止自己相信他,那样是对信仰的不忠诚,更可能是无视神的恩典。”兰必一提高到宗教层面,李维即无可奈何了。但他仍然坚持,不能草率的将举族的命运,交给一个疯子玩弄,那是对族人的不负责。兰必同样无法反驳李维的话,局面陷入了僵持。当然这一切陈恪无从知晓。就算他知道,也无暇顾及,因为他在归家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当时两人乘坐一辆马车,行走在静谧的巷子中,袭击骤然而至——数支劲弩从临街的屋顶上射下,当场就把马匹射死,车厢也被射成了蜂窝。过了片刻,有黑衣人出现在现场,掀开车帘一看,便见一只大手罩面而来,下一刻便将他扯进车中。顿了一下,弓弩声再度响起,射在车厢壁上,竟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车厢里,陈恪正在为扮成车夫的老钱包扎。尽管方才袭击一起,老钱就往车厢里钻。但仍被射中了小腿。所幸的是,这辆两层木板夹一层铁板的王府马车,保护三人没有再受伤害。“要不是老钱你来接我们,”陈恪一边包扎一边感激道:“这次我俩怕是躲不过去。”